刻在黄土与时光里的乡愁——井坪的田野

博文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自从我就读完小以来,井坪的田野便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墨长卷,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我居住在井坪南关,紧邻着南河湾蜿蜒北上的拐弯处西侧。井坪村民的田野以那座饱经风霜的井坪古城为中心,自然地铺展为五大区域——北坪、南坪(包括东坪、西坪)、东梁、西梁、西坡层次分明,宛如大地的掌纹,不仅承载着四季轮回的农事,更浸透着我心中化不开的乡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北部的田野伸展于井坪古城北门之外,称之为北坪。这里地势开阔,田畴平展,田垄整齐地分布大沙沟以南,北坪道路两侧,仿佛大地伸出的安稳双臂,怀抱着世代生息于此的人们。儿时每逢春耕,我常随发小去田野里。农民伯伯牵着牛走在最前头,犁铧划开沉睡一冬的泥土,翻出深褐色、带着清新气息的垄沟,那节奏缓慢而有力,像是大地深沉而均匀的呼吸。我总爱跟在田埂上,脚踩松软的泥土,鼻尖萦绕着湿润的草根与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每当夕阳斜洒下来,为整片北坪镀上柔和的金边。到了秋收时节,沉甸甸的谷穗谦逊地低垂,风吹过的地方,田野翻涌起金黄的波浪。农民伯伯弯腰挥镰的身影在阳光下忽隐忽现,汗水滴入泥土,那场景宛如一首无声却充满力量的劳作诗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南部的田野越过古城南门,跨过清澈的南河湾,就是土地肥沃的南坪。这里的土地得益于河水的滋养,格外丰饶。南河水流清澈,夏季是我们的乐园,光着脚板在河边抓青蛙、蟾蜍,溅起串串水花。妇女们则在岸边浣衣,棒槌起落,噼啪声与欢笑声交织,时常惊起掠过水面的燕子。南坪主要种植水浇麦子和土豆,田间的机井和纵横交错的四支渠(俗称“排水渠”),以及渠旁挺拔的杨树柳树,构成了高效的灌溉网络。雨季来临的时候,来自西山上的洪水经过这些排水渠有序东流,最终汇入北坪的大沙沟,巧妙地避免了农田受淹,凝聚着乡民们顺应自然的智慧。到了春天种庄稼的时候,家家户户在田间忙碌,点种、施肥,田野上空飘荡着炊烟与泥土的气息,生机勃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井坪古城的东西两侧,是俗称“东梁”和“西梁”的缓坡丘陵,它们如同古城的天然臂膀,勾勒出田野起伏的天际线。东梁坡势平缓,多种植豆类和耐贫瘠的荞麦。每当到了秋天的时候,荞麦花开,漫山遍野如覆新雪,微风吹过的地方,暗香浮动,引来蜂蝶嗡嗡的忙碌身影。西梁地势稍高,土层虽薄,但阳光充沛,这里产出的胡麻籽粒饱满,榨出的胡油香气浓郁,能飘散半个井坪村。到了收割时节的时候,农民的身影在坡地上缓缓移动,犹如在书写大地的诗行。傍晚收工,虽肩扛农具、汗湿衣衫,但那哼唱的山歌和沉稳的脚步,却透露出收获带来的踏实与满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南坪的最南端,是一道名为“南梁”的山脊,由此向北,次第抬升的“二道梁”进一步丰富了田野的层次与空间韵律。南梁上有一片酸刺林,春日花灰旺旺的一片,沙棘是童年记忆里最鲜艳、最温暖的色彩 。沙棘果那自然而深邃的香气,是带有记忆的,能唤起对故乡和童年伙伴们一起采摘沙棘果场景的回忆 。到了秋天则果实累累,引得我们心生向往,三五成群的伙伴们去摘酸刺果,用剪刀一枝一枝剪来,再用绳子绑起来,用一根粗壮的杨木树枝做扁担挑了回家里,让全家人共同分享。成为儿时候趣味的童年记忆。二道梁更为幽静,常常能看到放羊的羊倌赶着羊群在坡上徜徉,羊倌的吆喝声回荡在在山谷之间,宛如时光深处的低语。我曾经在黄昏独坐二道梁顶的青石,看夕阳将井坪城渲染成温暖的橘红,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升起,那一刻,仿佛整个童年的宁静与美好都凝聚在这片光影交织的土地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南坪以西,地势渐宽,是为“西坪”;其东侧对应区域则称“东坪”,二者共同构成井坪田野丰饶的核心腹地。西坪田地广阔,多为连片的“伙耕地”,几户人家共同耕作,春播秋收时协作互助,场面热闹如节庆。东坪则分布着更多零散的自留地和责任田,有种植各色蔬菜。秋天里,西红柿通红,黄瓜鲜嫩,从挂藤上摘下,在井边冲洗后咬下,满口清甜。这些新鲜蔬果也菜农们装入篮子,挑到到街上集市去卖,换回些许油盐酱醋钱,那些熟悉的土路,承载了无数成长的足迹。西坪再向西望去,便是坡度明显的“西坡”,层叠的梯田如大地的阶梯,直通开阔的高处。这里主要种植耐寒耐旱的莜麦糜黍之类的作物,收成或许不及平地丰饶,但磨出的面粉却别具香气。秋收时候,农民们常互相协作,将收割的庄稼堆成金黄的垛子。站在西坡顶端极目向东远眺,井坪城全景尽收眼底:古城静默,南河如练,棋盘般的田野与散落的村庄交织在黄绿之间,宛如一幅活着的、充满生命律动的壮丽画卷。</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井坪的田野,远不止是儿时候眼中的风景。它是由黄土的厚重、庄稼的生机、河水的润泽、犁铧的痕迹和农民的身影共同编织的生命网络。它定义了家乡的坐标,承载了水土的精魂与人间烟火的叙事。每当夜深人静,闭上双眼,那片土地依然清晰如昨——在晨雾中苏醒,在烈日下劳作,在夕阳中安眠,在星空下沉思。它沉默无言,却将四季的节律、人情的温暖、劳作的诗意,一锄一犁,深深地镌刻进我的血脉与灵魂深处,成为永恒的乡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时候我会想,所谓乡愁,并非仅仅是一块地理上的土地,而是记忆里那些无法复制的清晨与黄昏,是南河湾里溅起的水花,是西梁上飘来的胡油香,是秋收时大人肩头压弯的扁担,是母亲从田埂走来时,篮子里还带着露水的黄瓜。这些细碎的光影,像一粒粒种子,埋进童年的心田,多年后仍然在梦乡中悄然发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走过许多的地方,见过更广阔的平原,更丰饶的田野,可没有一片土地,能像井坪这样,让我在梦里一次次赤脚奔跑在田埂上,听见犁铧划开泥土的声响,闻到雨后泥土蒸腾出的芬芳。那不是风景,那是呼吸,是心跳,是身体里最原始的节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井坪的田野,不仅是我儿时眼中的风景,更是记忆中家乡的坐标,承载着一方水土的生息与故事。如今的井坪田野被现代化城市新的名词覆盖,但我只要还记得那片黄土地的颜色,记得秋风吹过荞麦地时的沙沙声音,记得二道梁那一声声悠远的羊倌吆喝声——,井坪的田野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每逢夜深人静,闭上眼井,仍然能看见那片土地在晨雾中苏醒,在夕阳下安眠。它静默无声,却把四季的节奏、人间的冷暖,一锄一犁地刻进我的骨血里。</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图片来源于网络,特此鸣谢!</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