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看窗外，对面公园里的树叶黄了、红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了，大雪时节，看起来还是一片暖色调，但总有丝丝凉意掠过我心头。</p><p class="ql-block">夜晚来临，我穿上了曾搁置在衣柜底层十多年的母亲给我一针一线织就的毛线袜，如今对于单薄瘦削日渐老去的我来说，这些曾被我嫌弃的保暖袜，却是从脚底涌动到心上的一股暖流。</p> <p class="ql-block">我打开QQ空间，翻阅寻找着着关于父母的那些往事。</p><p class="ql-block">点开“那年今日”。看到“去年今日”我写着：犹在眼前的父亲，却已离开了一年多，老爸，今年冬天不会再寒冷了，我也不用担心您双手红肿长冻疮了……</p><p class="ql-block">“前年今日”我记着：老爸离去已一月，我看着父母留下的比我还年长的两只杯子，想着他们“红色”的一辈子，我心里空空的，整天都是胸闷头痛、浑浑噩噩的。当看到一则对话：“为什么小孩屎尿脏了裤子会被原谅，而老人则会遭人讨厌嫌弃？答：因为小孩有爸妈，而老人没有爸妈了！”我突然泪奔！</p> <p class="ql-block">2022年的今日说说：天转瞬就冷了，今天趁着冬日暖阳，就搀扶着老爸慢慢地在家附近散步。我们走着聊着，走到了建在山坡上的老“上虞博物馆”下面，我让老爸站好，随手给他拍照打了个卡，因为我想起了两年前老爸老妈均健在时，他们曾经捐赠给博物馆的一辆28寸永久牌自行车，那是最大尺寸又有三角横杠的车，该车虽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但一直被老爸老妈爱护得完好，车轮上的钢圈还是擦得铮亮的。该自行车把上的钢印车牌号是00201号，也就是当年全上虞县的第201辆私家自行车。我曾说，现在满大街的豪车都要比这数字多N倍了！</p> <p class="ql-block">一直以来老爸对自己的车技很自信，说严格遵交规、很谨慎、很安全，骑车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但老爸到了85岁的高龄了，我怎么还能让他再骑这辆高大笨重的自行车呢？在我和老妈再三做思想工作后，他终于妥协而买了一辆24寸轻巧无横杠的自行车取而代之。于是我说了句玩笑话“这辆被淘汰的老牌车可以进博物馆了”。没想到老爸就真的去博物馆问“是否要”？博物馆有关工作人员说要的，您要多少钱，出个价？老爸说：“不要钱，免费赠送给博物馆。” </p> <p class="ql-block">关于这辆自行车，承载过我家三代人，蕴含着我们家的悲欢故事。</p><p class="ql-block">我曾写过一篇《月夜骑行找寻救命药》的文章。那是文革时期，老爸连莫须有的罪名都不曾有，只因他是医院的院长就被裹挟其中。白天被“造反派”禁行，上午坐门诊为医生，下午要做勤杂工，还要被当作“走资派、当权派”来批斗。当8个月大的我妹妹高热全身发抖、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而被外婆抱着来到父母身边后，随即就被父母明确了诊断，白天用静脉注射葡萄糖暂时续命后，老爸只能在月黑风高的半夜偷偷外出，拼着命骑行往返了80多公里，从老家找来当时国内医院里还没有的“奎宁”口服药，这是我爸还在烟台做军医时，团长夫人得疟疾治愈后扔掉而被我爸捡来的德国产“无味奎宁”，从而救了我妹的小命。</p> <p class="ql-block">还有我姑妈也说过，在70年代，老爸用这辆自行车骑到老家，捎上病重卧床不起的姑妈骑行40多公里，再回到自己工作的医院进行诊治，这才把姑妈从危重疾病中救治过来。</p><p class="ql-block">对于自己的骨肉亲人，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和不足挂齿的，然后，在老爸从医时期，还无数次地骑上这辆自行车，去回访那些他医治过的危重病人，因为那些年经济落后，许多病人病情稍好转就回家，有的家庭条件差，病重病危了就放弃治疗出院，因此，老爸总是放心不下，只要有患者的详细地址记录，能骑车到达找到的，老爸就会挤出休息时间去回访，再无偿地为病人行家庭康复治疗等的指导工作。因此，也成就了老爸好医生的口碑和信誉，这辆自行车同样是功不可没的。</p> <p class="ql-block">老妈说过，我家最贵重的财产就是这辆自行车。它伴随着我们的成长和父母的老去。我也看到过老妈用她隽秀的字认真写下的一页《捐赠书》。记录着买于1966年的时间及地点、价格、税收单等内容，老妈写道：“60年代，我俩虽然均在国家事业单位工作，但工资低，我们是省吃俭用一年才下决心买的。那时交通不便，就为在逢年过节休假时能探望远离百官城镇，居住在农村的父母及分头托养的两个女儿，这就是我家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它陪伴我们到了如今的耄耋之年……”捐赠书的落款没有写捐赠人的名字，而是写了“一位30后老人”。</p> <p class="ql-block">过了大约半来个月，爸妈在电话里和我说起“自行车已被博物馆工作人员取走了”。我还特遗憾地说：“你们怎么没早通知我？不然我可以拍一张自行车的照片留作纪念。”</p><p class="ql-block">我还清楚记得，小时候我坐在爸爸做的绑在自行车横杠上的小木板凳子，爸爸先慢慢骑车，妈妈抱着妹妹轻轻跳上自行车后面的书报架，自行车左右轻微一晃，全家四口人就出发去奶奶或是外婆家了。</p><p class="ql-block">今天我特地翻看父母留下的各种册子，印象中有过这辆承载过我家三代人的永久牌自行车的照片，终于找到两张。</p> <p class="ql-block">一张是在老爸的“解放军慰问手册”里找到的，那是我爸早年骑车时的模样，手册里还有许多年轻战友的照片，都是小小的一寸照；另一张则是老爸推着自行车，车横杠上坐着两岁多的我儿子。我均不知道当年分别是哪两位摄影师给老爸拍的？具体时间地点再也无从问询而得知了！</p><p class="ql-block">这辆见证着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和承载过我们家三代人的自行车，已捐赠托付给博物馆，愿它能让更多后来人触摸到旧时光的温度，用我记下的这些文字，告慰天堂里的父母，以传承医者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精神。承载一份岁月印记，传一脉时代温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