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南端记：拱宸桥畔，水韵千年

国强

杭州纪行之四：

先前在常州工作时，经常去京杭大运河常州段，总爱沿着运河岸漫步，看货船犁开碧波，听老码头的号子余音，踏着青石板上的苔痕，循着历史遗迹与零星往事。
如今足迹在杭州，走到京杭大运河的南端，看那座承载千年水韵的拱宸桥。运河的念想，从常州的桨声里一路南下，在钱塘江畔铺展成更厚重的画卷，那是何等的滋味。 横跨大运河的拱宸桥，作为京杭大运河南端的标志性建筑，见证了杭州因运河而兴的商贸历史，曾是漕运、商旅往来的枢纽。
拱宸桥为三孔石拱桥。“拱”意为拱手相迎，“宸”指宋代帝王（如北宋汴京的“宸京”），桥名寓意古代臣民对帝王的敬意。相传清朝康熙、乾隆南巡时曾由此进入杭州。 从武林门码头上船，这是水上巴士，三块钱的船票，由南往北，向拱宸桥前行。登船时，木踏板微微晃荡，船身驶离码头，两岸的景致便徐徐展开。穿过一座座桥，带着运河特有的湿润气息。
运河之上，小船缓缓驶过，历史的涟漪悄然而过，每一道波光，将过去与现在紧密相连，折射出千年的光芒，照耀属于这座城的浪漫篇章。
大运河造就了杭州独特的水乡风韵，也让杭州人实现了“很潮”的旅游方式。乘坐水上巴士，让船上的人感受到“桥上行人桥下舟，茶香酒馥曲无休”的诗意场景，沿河岸边的树荫下，人们唠嗑、打麻将、跳广场舞、打太极拳…… 秋日的柳枝垂到水面，沿河的柳色一路铺展，河水泛着粼粼的光，映着岸边的白墙黛瓦、新式楼宇，古今建筑在水面叠成倒影，竟分不清哪是千年的沧桑，哪是当下的繁华。与河水相映，便有了 “绿杨荫里白沙堤”的意境。
船行不快，恰能让人细细品味这份从容。远处的货船船尾拖出长长的水痕，像运河写给大地的墨笔线条。想起在常州时，运河更多的是漕运的繁忙，而杭州的运河，却多了几分诗意与闲适，仿佛千年的奔波，到了南端便放缓了脚步。 船抵拱宸桥码头时，远远望见那座三孔石拱桥横卧在运河之上，桥身的纹路里嵌着青苔，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藏着说不尽的故事。昔年帝王南巡，便在此登岸，如今虽无銮驾往来，桥畔的烟火气却依旧旺盛。
拱宸桥始建于明崇祯四年（1631年），后因运河水流湍急多次损毁，现存桥梁为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重建，距今已有140多年历史。 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脉络上。站在桥顶眺望，大运河如一条碧绿的绸带，向远方蜿蜒而去。桥下的余波拍打着堤岸，那涟漪里，仿佛藏着盐商的足迹、百姓的炊烟，千年历史融进河水的延绵不息。 桥上的游人脚步热烈而急切，举着相机记录眼前的景致，孩童在桥栏边追跑，笑声清脆。我忽然想起常州运河边的宁静，那岸线少了些热闹，多了些寂寥，而杭州的运河，却将历史与当下、静谧与喧嚣揉得恰到好处。 下了桥，往南便是小河直街，这里被称作运河旁的 “江南水乡”。两侧临水而建的江南民居，白墙黛瓦，木窗雕花，偶尔有藤蔓从墙头垂落。 青石板路蜿蜒向前，马头墙错落有致，骑楼的木梁上还留着当年的商号印记。从漕运繁忙的码头，到如今的文化街区；到休闲惬意的生活岸线，运河从未停下脚步，它像一位沉默的老者，款款走来。 小河直街里，络绎不绝的年轻女孩穿梭其中，头戴五颜六色的簪花，身穿漂亮汉服，在这条仅一公里多长的街区上，三十多家簪花体验店犹如雨后春笋。
“现在的小河直街，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来。”见一导游在解说：“因为这里有市井烟火气，还有‘情绪经济’，比如咖啡、簪花、手作，都为人们提供了丰富的‘情绪价值’。” 街边小店多是手作工坊、咖啡馆、书店，门头设计得雅致，带着几分文艺气息。推门而入，或许是扑鼻的咖啡香，或许是木作的温润气息。老人们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晒太阳，这是江南水乡独有的惬意，让人忘了时光流转。 穿过小河直街，隔着运河望去，便是杭州桥西历史文化街区。这里设置了诸多博物馆，如：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中国刀剪剑博物馆、中国伞博物馆、中国扇博物馆……漫步这一街区，似乎进入一座“没有围墙的博物馆”，展现杭州“运河文化”的精髓。
沿街的老建筑大多保留着清末民初的风貌，这里游人如织，比小河直街热闹了许多，与对岸小河直街的宁静形成奇妙的呼应。
站在运河边，看着两岸的街区、往来的人群、流淌的河水，忽然读懂了 “水、城、人共生” 的深意。水如何滋养城，城如何守护水，人如何与这片水域相依相伴。大运河是杭州的血脉，它滋养了两岸的土地，孕育了市井的繁华，也见证了城市的变迁。 走近拱宸桥观赏，它是杭州运河文化的活化石，也是现代城市中传统与时尚交融的典范。停下脚步，体会这古桥承载的千年水韵。
京杭大运河，这条跨越千里的水路，串联起南北的地域，古今的时光。在拱宸桥的影子里，我明白了，运河的魅力不只是历史的遗迹，更是它与城市、与人共生共长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将随着运河的水波，继续流淌下去，流向更远的未来。 夕阳西下时，我又回到拱宸桥畔。想起在常州的运河边，也曾见过这样的傍晚，只是那时的心境，多了几分工作的疲惫与漂泊的茫然，而此刻，更多的是对千年运河的敬畏与对当下生活的释然。 走出大运河，走进大运河博物馆，在一楼大厅前驻足，读着中国京杭大运河博物馆的前言：
“大运河款款走来/没有黄河汹涌的波涛/没有长江奔腾的激流/有的只是它独特的清新与秀丽/它宛如一条玉带蜿蜒于华夏大地/跳动着时代的脉搏/勾勒出尘封的历史画卷”。
要读懂大运河，来这座博物馆，这里完整讲述了水、城、人共生的故事。

文/摄影 国强

2025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