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 父亲 思恋

张宏政(鸿光)

<p class="ql-block">九儿的期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九儿坐在石凳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膝头,红绸旗袍在风里微微鼓动,像一团不灭的火。竹篱笆外绿意蔓延,阳光斜斜地切过叶隙,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她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那条蜿蜒的小路——那条父亲每次沽酒归来必经的路。她记得小时候,父亲总在黄昏时牵着她的手,从那头走来,肩上扛着酒篓,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如今她长大了,路还是那条路,可脚步声却越来越稀。她等的不只是酒,是父亲肩头的尘土,是他烟斗里飘出的那缕熟悉的苦香。</p> <p class="ql-block">父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站在院角的老槐树下,烟斗衔在唇间,火光一明一灭,像他心底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白胡子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帽檐压着眉骨,却压不住他望向远方的目光。他知道九儿在等,也知道她等的不只是酒。他年轻时也这样等过自己的父亲,等一碗热酒,等一句叮咛。如今角色换了,他成了那个被等的人。他不想让她等太久,可每次出门,脚步总不自觉地慢下来——慢一点,家就远一点;远一点,心就还能多停一瞬。</p> <p class="ql-block">沽酒</p> <p class="ql-block">九儿站在花园深处,手里攥着那块红布包着的酒坛。陶罐静静立在树影下,像守着一段未完成的仪式。她没急着打开,只是轻轻抚过坛口的红布——那是父亲教她的规矩,酒要敬天、敬地、敬亲人。她抬头看天,云走得慢,风也温柔。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酒是粮食的魂,喝一口,就尝到了土地的苦和甜。”她没喝,却觉得心口已经温热起来。</p> <p class="ql-block">等待</p> <p class="ql-block">她站在茅草屋前,长发被风撩起,像一面无声的旗。石磨静默在侧,仿佛也学会了等。她手里攥着一根红绳,是父亲早年编给她系辫子的。那年她发烧,父亲连夜翻山找大夫,回来时手里攥着这根红绳,说能辟邪。如今她已不再怕病,却怕那条小路上再没有熟悉的身影。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暖得像假的。她知道,真正的暖,是有人从风里走来,带着一身尘土和一句“我回来了”。</p> <p class="ql-block">盘石</p> <p class="ql-block">她坐在石台上,辫子垂在胸前,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脚边的绣花鞋沾了露水,她也不擦。陶罐在旁静立,罐口的红布在风里轻轻颤。这石台是父亲亲手垒的,说“坐得高,看得远”。她常坐在这儿,看夕阳沉进山坳,看暮色吞掉小路。有时她幻想父亲就藏在那片暗影里,下一秒就会笑着走出来,说:“丫头,酒来了。”可每一次,风都只是吹过,不留一句回音。</p> <p class="ql-block">父女</p> <p class="ql-block">他们并肩坐在石台上,烟斗的余烬在风里飘散。老人没说话,只是轻轻磕了磕斗,火星落在青苔上,瞬间熄灭。九儿低头摆弄着辫梢,忽然说:“爹,你老了。”老人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被风吹开的河网:“老了才好,老了才看得清啥最重。”他指了指那些红布包着的陶罐,“这些酒,不是卖的,是留给你的。”九儿没问为什么,她知道,有些话不必说透,就像酒不必开封,香气早已弥漫在空气里。</p> <p class="ql-block">执着</p> <p class="ql-block">她站着,他蹲着,一个仰望,一个俯身。竹林在背后沙沙作响,像在替他们说话。九儿的手交叠在身前,姿势像在接什么,也像在留什么。老人的目光落在她脚上的绣花鞋上——那双鞋,是他用第一笔卖酒的钱买的。他记得她穿上时蹦跳的样子,像只刚出笼的小雀。如今她站得笔直,像一株长成的竹。他忽然觉得,自己守的不是酒坊,是她脚下的这片地,是她回头时还能看见的那盏灯。</p> <p class="ql-block">相争的是命运,女大不中留。</p> <p class="ql-block">聊天</p> <p class="ql-block">他们并排坐着,谁也没看谁。老人依旧握着烟斗,九儿的手放在膝上,像小时候那样。陶罐上的“酒”字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一颗跳动的心。老人忽然说:“你娘走那年,也是这么个天。”九儿没应声,只是轻轻点头。他知道她在听,就像他知道,有些记忆不必翻出来晒,藏在坛底,反而更醇。</p> <p class="ql-block">心愿</p> <p class="ql-block">老者坐在石凳上,白须在风里轻颤。九儿指尖轻点,像在数着什么。竹篱笆外,一朵野花正开。老人说:“等我走了,酒坊留给你。”九儿摇头:“我不走,你也不许走。”老人笑了,笑得像个被宠坏的老小孩。他知道她不会走,就像他知道,这院子、这酒、这风里的味道,早成了她骨头里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决策</p> <p class="ql-block">他们坐在石凳上,影子被拉得很长。男子是外来的酿酒师傅,九儿手里拿着一根试酒的竹签。老人看着他们,烟斗里的火明明灭灭。他知道,有些事该交出去了。九儿不是小孩子了,酒坊也不能只靠老法子活着。他没说话,只是把烟斗轻轻放在石台上——那是他的印章,他的默许。风穿过竹林,带走了最后一丝犹豫。</p> <p class="ql-block">亲情他们又坐在了一起,陶罐上的“酒”字红得像血。老人说:“今天多喝一杯。”九儿没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倒酒。酒入杯,香气四溢。她知道,这不是庆祝,是告别前的温存。亲情从不需要喧闹,它藏在每一次沉默的对坐里,藏在烟斗熄灭前的最后一缕青烟中。</p> <p class="ql-block">送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墙上的“龍窝酒”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九儿站在左侧,红衣如火。老人站在中间,手扶烟斗,目光沉静。年轻恋人背着包,即将远行。九儿递上一坛酒,红布扎得严实。“带路上喝。”她说。老人点点头:“酒到哪儿,家就到哪儿。”车声响起,尘土扬起,九儿没挥手,只是站着,像一尊守门的神。她知道,送走的是人,留下的是念。.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归来。到那时,她会站在同样的位置,迎接。爱不说破,情留酒坊,念在心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