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欢的美篇

吕承欢

<p class="ql-block">故里石钟山:藏在旧时光里的情缘</p><p class="ql-block"> (原创)作家:吕承欢</p><p class="ql-block"> 故里的记忆,总与石钟山的晨雾与涛声缠绕。那时它还未开发成景点,赣鄱两江在此交汇的烟波里,崖壁如黛,古寺残碑隐于草木,将千年岁月藏进无人惊扰的静谧。没有规整的石阶引路,没有游人的喧哗扰耳,只有渔舟破晓时的欸乃声,与江水拍击岩石的轰鸣相映,恰是苏轼笔下"水石相搏,声如洪钟"的本真模样。</p><p class="ql-block"> 下石钟山尚未经历1978年的全面修复,裸露的岩壁刻着风雨冲刷的纹路。童年时,妈妈告诉我,外公叫黄昌平。湖口县流芳公社黄家本村人。我妈妈是家中的长女我总跟着外公攀着乱石向上——外公是北门口布店铺的老板,临街的木门板上还留着经年累月的磨痕,店里货架上叠满了青蓝布、灯芯绒,指尖常年带着棉布的温软与染料的淡香,触过潮润的岩石时,凉意与暖意便交织在一起。他裁剪布料时总戴着老花镜,剪刀开合间"咔嚓"作响,裁好的布角会顺手塞给我,让我在攀山时垫在手心防滑。岩石缝隙里偶尔能摸到嵌着的贝壳化石,外公会笑着揣进我兜里:"这是江水给石钟山的聘礼,也是给你的小玩意儿,收好了当念想。"樵夫踏露而行的脚步声从林间传来,与松涛、江涛交织,他还会指着崖壁上模糊的刻痕,用布店掌柜特有的温润语调,慢悠悠讲古人题诗的典故,说那些笔墨都是石钟山藏了千年的心事。上石钟山则在太平天国战乱后的沉寂中,明代殿宇的残垣断壁被草木包裹,驻县海军仓库基地的围栏外,我们常蹲在草丛里听风穿过断梁的呜咽,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青石板上,光斑晃动如外公布店里那些叠放的绸缎,温柔又绵长。彼时的石钟山,没有售票口的标识,没有导游词的解说,唯有风声、水声与鸟鸣,在空旷的山谷间流转,成了我童年最深刻的底色。</p><p class="ql-block"> 后来离家求学,行囊里仿佛还裹着外公布店的棉布香与石钟山的江风;而后身着戎装参军,军营的号角声中,总不时回响着故里的涛声,那是外公"在外要踏实"的叮咛,也是山水的馈赠,支撑着我在磨砺中坚毅前行;转业后投身工作,我成了收藏爱好者,更有幸担任湖口县收藏协会秘书长,这份热爱恰是童年时光埋下的种子。一次在县域旧物征集活动中,我淘到一枚晚清"湖口北门裕记布庄"木印,朱红印泥虽已斑驳,却与记忆中外公布店的印章如出一辙——外公当年总用它在布料边角盖下印记,那抹红色像极了石钟山夕阳下的江波。更珍贵的是一幅民国时期的石钟山拓片,拓印的正是儿时外公带我看过的崖壁刻诗,纸页间仿佛还残留着山间的潮润气息,让我瞬间想起他指着刻痕娓娓道来的模样。见过都市的繁华喧嚣,走过他乡的山川湖海,却始终忘不了攀着乱石登顶时,江风拂过脸颊的清爽;忘不了外公坐在残碑旁,讲苏轼夜访石钟山的故事;忘不了夕阳西下时,渔舟归航的剪影映在江面上,与山间的暮色融为一体。</p><p class="ql-block"> 外公后来被划为地主,那段岁月的风雨未曾磨灭他的温和。即便布店一度被查封,他仍会在深夜牵着我的手,绕着石钟山脚下的江滩散步,捡起光滑的卵石塞进我兜里:"石头经得住江水打磨,人也经得住日子考验。"他总说石钟山的涛声能洗去烦恼,那些在崖壁下的低语,成了我童年最坚实的慰藉。如今每次回望故里,再登石钟山,石阶已规整,游人已络绎,但我总爱带着收藏的拓片与印章,寻一处僻静崖壁静坐。指尖抚过拓片上的字迹,仿佛能触到外公的温度,听见童年时的脚步声,看见他身着长衫、手里攥着布角、站在乱石旁等我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未开发的石钟山,是故里最本真的模样,藏着我与外公的温情,藏着童年的肆意与纯粹,也藏着北门口布店的烟火气。那份与山水相依的情愫,那份对外公的思念,那份对故里的眷恋,早已刻进骨髓。作为收藏人,我更愿将这些与石钟山、与故里相关的藏品好好珍藏,让它们成为连接岁月的纽带。无论走多远,无论历经求学的苦读、军营的磨砺还是工作的坚守,石钟山的晨雾与涛声,外公指尖的温软、布店的清香与朱红印章的印记,始终萦绕心头,成为魂牵梦萦的牵挂,成为我一生难以割舍的故里情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