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西藏行（六）

月照长空

2023年5月22日，乙巳年四月二十五日，星期四

清晨，在宾馆附近转了一圈，看着城市四周的雪峰，不觉由衷地感叹：林芝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

来到林芝，去雅鲁藏布大峡谷看看，是应有之义。这是西藏为数不多的五A级景区之一。

8时28分，来到尼洋河风光带。

尼洋河，又称“娘曲”，藏语意为“神女的眼泪”，是雅鲁藏布支流，流经林芝市。

9时，进入林芝市下辖的米林市。

路旁有一形制古朴的石碑，上书“朗嘎石碑”。以为会有故事，停车一探究竟，只说是在文革时遭破坏，后来重修……不知所云。

9时18分，到达佛掌沙丘景区。这是一个言过其实的景区：河道里临山的一侧，有一片因水流冲击而形成的沙丘，貌似手掌，当地人以为奇迹。2017年3月来到这里时，这里一片荒凉。如今，这里修建了房屋和观景台。我只是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沙丘为什么会一成不变？这倒是个奇迹。

9时58分，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2017年3月来时，外地车辆可以自由出入，如今只能停在景区停车场，乘景交车进入。当然，票价不菲。

一些本来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旦闸起门来收费，便突然有了门庭若市的奇妙感觉。

10时30分，来到第一个景点——雅鲁藏布大峡谷起点。大峡谷504.6公里，就是从这里开始测量的，终点是墨脱县巴普卡村。

兴致还未起来，大雨不期而至。于是，买了一件雨衣。

一个导游指着远方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峰说，墨脱就在山的那一边。她的话音甫落，竟有几个人踮起脚尖伸长脖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我心想，给你们搬个梯子，你们能看得见山的那一边吗？他们的童真未泯让我想起幼儿园的孩子。

11时13分，来到第二个景点——爱情广场。这里有两棵比邻而生的古桑，被称为“和合古桑”。另有几块巨石，突兀于地面之上，上面用绿、红、白颜料画着神秘的符号和文字。其中一块巨石上，长着一棵树，被称为“情比石坚”。

11时41分，来到第三个景点——观山台。所观之山，即南迦巴瓦峰。上一次在这里，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感觉山就在眼前。洁白无瑕、通体一白的雪山被阳光照射，耀眼生花，瑰伟异常。这一次，南迦巴瓦峰在云雾里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面对着山，有一个白色的取景框，许多人站在上面拍照。框两侧，有两句诗，是仓央嘉措的：“你见或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这让我油然想起王阳明在《传习录》里的一句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这一刻，突然有一丝寂寥的感觉，于心头一闪而过。

在这里，我们看了个寂寞，兴兴而来，悻悻而去。

中午12时10分，来到最后一个景点——亲水台。即雅鲁藏布大峡谷观景台。

下午2时47分，返回林芝市区。

回想上午之行，无所谓值与不值。但平心而论，如果去过墨脱，看过雅鲁藏布，如果打算去阿里地区，看看冈仁波齐，那么，这里所谓的“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便如同鸡肋，不看也罢。

巴宜区嘎拉村位于市区边缘，2017年3月，我来这里看桃花。那天，如红霞般洒落山间的桃花，弥山漫谷，映着远方迤逦的雪山，美不胜收。关键是那些桃树，树龄都有几百年，动辄几搂粗。这在内地是难以想象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桃花已净尽，却仍抱着希望。结果是一种难言的失落。

大门紧闭着，上了锁，我们透过门隙看那些在春风中伫立的桃树。它们像一个个神情凝重的老者，一言不发，在阳光下沉思，在风雨中摇曳，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不屈的生命力。

有一种心情，五味交错，不对人言，只在心里独自品味。

这里的桃树，可谓桃树里的活化石。

3时25分，洗车，50元。

5时，我们在宾馆小憩一会儿后逛街。去了嘉龙步行街。

林芝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富贵气象，如同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找不到一件破衣烂衫一样。

傍晚在一家陕西面馆吃面。那碗，真大，跟盆子一样。看一个秀气典雅的女孩捧着那么一个大碗吃饭，总觉得带些滑稽和幽默。

2025年5月23日，乙巳年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五

司空见惯的，很少能冲击我们的灵魂。能够给我们带来震撼的，通常都是离经叛道的。这是我在凌晨3时49分从睡梦中醒来时，突然间获得的领悟。

这个想法似乎具有前瞻性，预示着不久以后将会发生的事。

8时，我们驰离林芝市区，驶入高速，前往拉萨。

西藏的高速公路免费通行，这在中国不知是不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一路上，天气阴晴不定，光线晦暗，白云就漂浮在公路上，但却并不影响视线。我们仿佛行驶在天宫之中。而沿途的景色一如既往，只能用移步换景来形容。

9时，我们进入林芝市下辖的工布江达县。

藏语里，“措”是湖的意思。巴松措又名措高湖，藏语中是“绿色的水”的意思，位于工布江达县巴河上游的高深峡谷内，是藏东最大的冰川淡水堰塞湖之一，湖区四周被常年的积雪环绕，境内森林茂密。巴松措景区于2000年被国家旅游局评为全国首批国家4A级景区，2001年被林业部授予国家森林公园称号，2017年8月，成为西藏首个自然风景类国家5A级旅游风景区。

我曾于2017年、2018年两次光顾巴松措。我至今忘不了站在岸上看巴松措的情景：那湖水的颜色自近而远竟然是分层次的！每一层的颜色都不同，并且十分鲜明。而对面连绵不绝的雪山倒映于湖水中，让我有一种放声高歌的冲动。

我印象当年林芝到拉萨的公路就从巴松措旁边经过。不知道我的印象对不对。

所以，当“巴松措”的指示牌在高速公路旁出现在视野里时，我建议大家去那里看看。于是，我们右转下了高速，前往巴松措。不久，我们就遇到了一片湖泊，美得不可方物。我们经不起诱惑，就下车拍照。这时，有一辆四川牌照的越野车自巴松措方向驶来，见了我们，便也停了下来。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成都人，他是一个人自驾出来度假的，昨晚就住在巴松措。问他巴松措怎么样？他犹豫了一下说，也行吧，并说前面有一段正在修路，不太好走。大家本来三心二意的，经他这么一说，我们当即调头，重上高速。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如果我们坚持去了巴松措，也许接下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9时48分，一只猴子突然蹿上公路。

10时，10时30分，我们两次进入服务区拍照。一些景，让人忍不住“肝颤”。

有一辆警车，在一百多公里的区间里，与我们一前一后地行驶。

就在我们高歌猛进时，祸事发生了！

以往每次出行，总能遇到车祸现场，或者见到那些虽被撞得面目全非却仍在灰头土脸地负重前行的车辆。每当那时，我那一文不值的悲悯情怀总在胸间波涛翻滚。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倒霉事一朝找到了自己！

中午11时，车辆还在工布江达县境内，刚过了限速每小时110公理的测速点，车速90，左转弯，下坡，前方30米外赫然有三头牦牛首尾相接地自右向左移动。它们已彻底堵死右边和中间两条道。刹车，鸣笛，“嘭”……我感觉只是轻飘飘的接触，至少二百斤重的牦牛便如离弦之箭，飞到了三米外！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石火间，却又像时空被刻意拉长，如同慢镜头回放。然后，它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不想离去！我的车前脸、大灯，肉眼可见地坏了。所幸没伤到水箱，还能开。打电话报警，联系保险公司……

这时，那辆警车也停了下来。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察下车，把那些牦牛赶下高速公路。他们是工布江达县某派出所的，正在沿途巡逻，以防无证人员上山采挖冬虫夏草。那名男警察说：“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这一点我们能够作证！”

我表面平静，但内心沮丧。车被损坏不是最主要的，但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一句诗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斜晖脉脉水悠悠。”只有这一句！而这时在飘雪！

高速公路免费是天大的好事，但也因此而导致出入口无人值守。于是那些哑巴畜生便蜂拥而入。

祸福相依？我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会这样想，而不想有关部门应该负什么责任。

12时22分，进入拉萨市工卡县。前往米拉山口的指示牌出现在路旁。我曾三次路过米拉山口，如今不知道那座巨大洁白的牦牛雕塑是否还在？那些如万千蝴蝶迎风展翅般的五彩经幡是否还在？那些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乞讨者是否还在？……

下午1时58分，进入拉萨市城关区滨河路。

在把建新、姚送至宾馆后，将车开至本田4s店。我知道在西藏修车会很慢——所需配件需要从内地发过来。但没想到至少需要25天！左右权衡后，联系拖车公司，把车拖至西安；跟西安的同学安贫联系，让他负责接车；跟保险公司联系，让他们负责安排4S店；跟廷良联系，让他在方便时安排一辆车……

我们下榻于城关区环岛南路17号的

弘康丽豪酒店

。拉萨河自酒店门前流过。回到宾馆不久，拖车公司的人就到了。

我们随即步行前往布达拉宫。在像北京、南京、杭州、西安、苏州、成都、拉萨……这样的城市街头漫步，是一种奇妙的享受。红墙黛瓦，春风杨柳，人类的所有风流都汇聚于此，而你的思想陶醉其中，活一日，便如千年万载。

当一堵一眼望不到头的赭红色的围墙出现在眼前时，我知道，布达拉宫已经不远了!

5时28分，到达布达拉宫广场。布达拉宫、白塔、查拉鲁普寺、西藏和平街纪念碑……美丽壮观如昔。建新和姚去拍写真时，我和涛把广场转了个遍，

所谓的写真，就是一个你熟悉到骨头里的人，化完妆，站在你面前，你完全认不出来。或者就如制作火腿肠，推进去一头猪，出来一堆火腿肠。

还在路上时，涛的毛集老乡贺牛就在跟涛联系。晚上8时，他和另一个老乡接到我们，在城关区江达岗西路的一家名叫“大峡谷山珍宝”的食府为我们接风。这是一家火锅店，熊掌参，牛肝菌，猴头菌，羊肚菌，鸡腿菇，鸡枞菌，松茸……一股脑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一次，我感觉我把我一生见过的、听过的、未见过的、未听过的食用菌，都吃了个遍。那汤，鲜得仿佛所有的味蕾都被打开，都在贪婪地吮吸这天地间凝聚的精华，让人沉醉之余，忘记今夕何夕。这是一种快乐和满足。

“在高海拔地区待的时间久了，肺会变大。”贺牛的同伴说。

饭后10时，在微醺里，我们再次来到布达拉宫广场。这时的广场，灯火辉煌，是另一种景象。

回到宾馆后，久久不能入睡。年轻时认为，大丈夫处世，当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今，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到后来，有恩一定要报，有仇一定要忘掉。因为，有些仇，是根本报不了的，反而会成为心魔，反噬心神。而有些恩也未必能报。真正对你有恩的，他们往往索取最少，你以感恩的心记着他们，即使眼下报不了恩，他们也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