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犹有山花俏

舒至诚（ 5807575）

　　十一月二十九日深夜，寒雨如针，刺破了大街的沉寂，也刺痛了城市的睡梦。

我拖着被病魔啃噬的身躯，走进城南医院神经内科住院部大门，来到了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这是我人生的第四次，也是这一天的第三次入院求医了——只因身体像着了魔似的，“呃”声连连不止，白沫频频翻涌、膈肌阵阵痉挛。仿佛一只无形的毒掌伸进了我的胸腔，扯住了我的喉管，将呼吸与言语掐断，又像死神拽住了我的胳膊，要将我拖入坟场。我才六十多岁，还可为社会做点贡献，所以还想跟死神再次较量。

坐在办公桌前值班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医师。看见我的到来，她迅速起身站立。清亮的目光如同山涧的清泉那么明澈；温馨的笑容，恰似春天的阳光般暖暖地泻在我的身上。圆润的脸蛋儿，俨然寒冬绽放的山花一样漂亮。若雪的白大褂也似乎有了非同一般的亲切。

　　一周前，一场寻常感冒悄然袭来。喷嚏连连，清涕不止。因为没有其它症状，我误以为只是旧年过敏性鼻炎复发，便自行在网上购药应对。谁知病情如雪崩般加剧——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呕吐不止。

儿子心急如焚，执意把我送到了一家医院（非针对哪个医院，故不具名）。

医生见状，如同判定猎物到了，二话没说，轻车熟路地开出了一连串的检查化验单——测血压呀、抽血化验呀、CT扫描呀，核磁共振呀……一张张如雪片似的飞入手中，搞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我如提线木偶般辗转于各个科室，耗资千余之后，导诊告诉我：“你血管有点堵塞，血压有点偏高，必须住院治疗！”

可我只觉晕眩恶心，全身并无痛感。疑心为感冒服药所致。想到当年赤脚医生只需望闻切问便可断病施药，为何如今要大开各种钱单？我深知当下医疗已经被资本裹挟操弄，小病夸大，检查成串，过度医疗已成常态，只为套取国家医保，掏空患者腰包。

凭借对医学知识的了解，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可少量服药便能治好。不再忍心让儿子为此背负沉重的经济压力。于是拒绝了住院，只求医生开出止晕止呕药物。

医生无奈，三分推诿七分恐吓，逼我签下“后果自负”字据方才放行。

回家服药，呕吐虽止，头晕未消，胸口却开始频繁打嗝，胃底翻涌甜腻白沫，呃声不断，抽搐难眠。喝温水无济，深呼吸没用。每欲入睡，便被剧烈痉挛惊醒。难道是我不肯住院，不能为其创造业绩，医生故意不给对症下药？难道让人尊敬的医生为了给不能任人宰割的患者要以如此之惩罚？

我是一名热爱生活的人，想尽快把病治好，继续为社会做贡献。可是老赤脚医生已逝，有抱负的良医甚少，药师亦为饭碗所逼，成了资本的爪牙。迫于无奈，我只得另去一家医院看看。

无意间路过一个药店，一名女药师十分热情地迎上前来，拽住我的胳膊往药店拉。到店之后，先给我免费测了血压，然后诱导我说：“你脾胃有疾，吃龟甲膏效果良好，两个疗程，包你见效！”

我也被其三寸巧簧说得心动。试询药价。药师回答：“一盒八百四，两盒一疗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唾骂道：“你哪是什么医生？分明是一名劫匪！”然而也明白，药师亦是谋生之人，只是医疗被资本扭曲，再善的心肠也被逼成利刃。

　 离开了药店，我去了另一家医院。

医生仅仅瞥了一眼外院报告，便连连挥手道：“别处检查，在我处无效，要我们下药，就必须重新检查！”

此时此刻，我几乎晕厥过去。不是心疼费用，而是痛感生命正被“呃”声撕扯得支离破碎。每一秒都好像有一只魔爪在胃中撕绞，把喉咙往肚子里扯，几乎就要被拖入阴间。我终于懂得何为“要生命过堂”，何为“趁人之危”。难道医院成了见死不救，见钱眼开的阎王地府？

我不甘就此沦为资本的俘虏，攥着那一叠化验单，悻悻地离开了这家医院。

就在对资本控制的医疗产生绝望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一位文友。他关切地问了我的病情和病因，果断地告诉我：“你去城南医院住院部神经内科找找我儿媳妇肖青香护士，她带你去找一位好医生看看，应该会有效果的”

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态，也带着对生命的尊重，不久便到了城南医院神经内科。肖护士带着我找到了这位神慈心善的女医生。她没有让我重新检查，没有再开一张化验单，而是静静翻阅我的检验报告，逐条勾画重点，细问饮食、作息、情绪，最后轻声问道：“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是不是睡得很晚？”我眼眶骤热。原来，还有人愿将我视为“需要救助的病人”，而非待宰的羔羊。她柔声道：“您这不只是胃的问题，是植物神经紊乱，加上焦虑引发的顽固性呃逆。药要吃，但心要放松。”她只开了一盒药，总价三十七元。

因当时保命心切，我没打听该医生的姓名，也没心思多看清她眼的模样，更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了。

回家之后，我遵其嘱咐，仅仅服下半片药丸，打嗝即止，痉挛消散，夜寐安稳。第二天起床，忽觉精神如初。为巩固疗效，我又分两次服了一片药丸，感觉完全痊愈。

这一下，我感动了：折腾好几天了，我一直都没睡觉。杨医生跟我素不相识，反而让我服下半片药丸就能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突然间命运发生逆袭，我好高兴啊！马上给城南医院宣传科的米家晚先生打了电话，告诉了我身上出现的奇迹。

米主任爱才心切，一听到这个消息，马去放下了手头工作，到其科室找到了这位医生，并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我。让我第二天去医院找到了她，拍下了她的照片。

一位素不相识的吉首女孩，却能设心处地替患者着想，让我快速脱离痛苦和生命危险，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会多开单据，为自己创造业绩，拿到更高的工资或奖金？我想：是她的慈悲心、良好的医德和高超的医技在起作用吧？估计也与领导爱才惜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在尊重医学原则的基础上，只想尽快消除病人的痛苦！

忽然忆起儿时老家的门前——数九寒冬，大雪封山，水寒刺骨，然而山上却有一树山花默默无闻地盛开着，给人带来春天的气息。原来，真正的良医，亦如那寒冬的山花，不事喧哗，从不张扬，却以一句亲切的问诊、一个温暖的眼神，把弱势的患者从寒冷的深渊边缘拉回到火炉旁，给其带来温暖的气息。她不是神，却用人性的释放，来证明自己还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不是佛，却用细微的行动诠释了医德的回归，证明了城南医院不是病人的陷阱，不是医道丧失的魔窟。她不是光，却为无助的人点亮了一盏灯，让人看见了春天的信息。

好医院不是依靠宰割病人生存的，而是要用优良的医德和高超的医技良性发展的！在医患矛盾日益突出，医患纠纷愈加激烈的今天，杨思思医师的行为愈显弥足珍贵。

杨思思医生，我在此默默向你致敬！你救的不只是我一人，更是千千万万患者心中对医者的信任。你带给医院的，是口碑，是信赖，是患者愿意再次选择的理由。寒冬虽冽，犹有山花立风雪。你，便是那朵最动人的春之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