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派系、利益面前，个人的忠勇和功绩不值一提。</p><p class="ql-block">胡雪岩助左宗棠收复新疆，彪柄青史；李鸿章力主放弃西北，指令部下盛宣怀暗算胡雪岩，臭名昭著。</p><p class="ql-block">历史，总有分清黑白的时候。</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鸿章去看已经破产的胡雪岩，态度带着点胜利者的审视，开口问：“你落到这步田地，心里最恨谁？”</p><p class="ql-block">胡雪岩躺在破败宅院的竹榻上，身上的绸缎长衫早换成了粗布短褂，曾经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辫子沾着灰尘，连咳几声都带着血沫子。</p><p class="ql-block">他抬眼瞥了眼李鸿章身上簇新的锦袍，干裂的嘴唇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没直接回答，反倒哑着嗓子反问：“中堂大人，您觉得我该恨谁？恨洋人压价？恨钱庄挤兑？”</p><p class="ql-block">这话里的门道，李鸿章怎会不懂。旁人都以为胡雪岩栽在生丝生意的亏空和钱庄挤兑上，可只有圈内人清楚，这盘死局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p><p class="ql-block">胡雪岩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左宗棠的“钱袋子”。当年左宗棠要收复新疆，国库空虚拿不出军饷，是胡雪岩顶着高息，硬是从洋行和国内票号凑出上千万两白银，才让西征大军有了粮草和枪炮。也正因这份功劳，他成了晚清唯一一个赏穿黄马褂的红顶商人，风头无两。</p><p class="ql-block">可树大招风，更要命的是他站错了队。晚清朝堂里，左宗棠和李鸿章的派系之争早就摆到了明面上。左宗棠主收复疆土、巩固塞防，李鸿章却力主海防、放弃西北，两人政见相悖，连带着麾下势力也斗得你死我活。</p><p class="ql-block">李鸿章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扳倒左宗棠，就得先断了他的财源，胡雪岩这块“左系钱脉”，自然成了必除的目标。</p><p class="ql-block">最先动手的是李鸿章心腹盛宣怀。他先是暗中联络洋商，联手压低生丝价格，把胡雪岩囤积的上万担丝茧死死套牢，让他血本无归；紧接着又散布谣言，说阜康钱庄资金链断裂，引得储户连夜挤兑，一夜之间，胡雪岩经营了半辈子的金融帝国就塌了。</p><p class="ql-block">更狠的是，朝廷还欠着胡雪岩代垫的西征军饷，李鸿章却从中作梗，拖着不还，逼得他只能变卖田产、当铺还债，最后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p><p class="ql-block">听着胡雪岩的反问，李鸿章端起手边的粗瓷茶碗抿了一口，茶味涩口，却没皱眉头，反而慢悠悠开口：“我猜你恨的是我，或是盛杏荪（盛宣怀字）。”胡雪岩突然笑出了声，笑声牵动了肺腑，咳得更厉害了，好半天才喘匀气：“我不恨你们。”</p><p class="ql-block">这话让李鸿章都愣了愣，胡雪岩却盯着房梁上的破洞，眼神空茫：“我恨的是，我把自己当成了国之柱石，到头来却只是你们派系争斗的棋子。我帮左大人收复疆土，没想着谋私，可这朝堂，容不下一个能帮着忠臣做事的商人啊！”</p><p class="ql-block">这话戳中了李鸿章没说出口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胡雪岩的功绩，可在派系利益面前，个人的忠勇和功绩都不值一提。他看着眼前枯槁的胡雪岩，突然觉得有些乏味，这场胜利没半点快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