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旧事.铁牛里今昔

塞外春晓

平城者，大同也。她，习汉风，延魏霸，承辽金之雄峻，接明清之威武，既中华之血脉。在她风云变幻的历史中有着数不清的撩人故事，比如铁牛里就是其中一例。

大同市的铁牛里位于城区东北隅，就是从操场城东街一直东延下来的那一片广阔区域，这里的周边原来都是城关五爱大队的菜地，只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由于城市扩建才成了一片闹市区。按历史延习的约定俗成，操场城东街基本上都是当年雁北行署的管辖范围，雁北，就是雁门关以北的广袤大地，计有十三个县区。雁北五交化公司、雁北食品冷库、雁北糖酒批发部、雁北物资储运车队等都在这条街上。改革开放后，这条街的东延区域成了雁北众多企业的家属区，我当年婚后不久也居住在那里。再后来这里又建起了一所北岳中学，其实也就是雁北地区的子弟学校，我的儿子就是在此上的小学和中学。也就是从那时起才有了铁牛里的名称，以前没有，以前这里只有五爱大队广阔的菜地水渠边孤立着的一头残破铁牛。

说起这只铁牛来还有一个民间传说。说是历史上大同城东的御河经常闹水灾，靠近河边的居民们饱受水涝苦不堪言。鉴于此种情形，有位本地高僧为解民忧便不时的暗中趋来九头神牛来镇水。某次又遇洪水泛滥，正当人们惊慌失措束手无策时却发现洪水在慢慢下退，这时有人隐隐发现河中有几头大牛在吞水，就在洪水消退神牛返路时有个小孩大喊：我看见了一头铁牛。此时前面八头神牛已前行隐没在水里，只有最后一头闻童言声，一打愣间被定留在了河的岸边。

我想，上文只是一则民间传说或是戏说，而真实的事件是发生在明代万历三十四年（1606），时任大同总兵焦承勋、参议杨一葵主持重修御河大桥，同时为了彰显持续治水决心和威仪，锻造九头铁牛立于桥畔。后来这些铁牛逐渐被历年洪水冲走，只剩下一头形单影只的孤牛立于河的西岸。

说起来这牛最早也是全须全尾的主儿，后来缺折一角，肚皮也被破损开一个黑洞，成了一头残牛。关于这个事情也是大有缘故。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民间传闻，这铁牛何以是神牛？说是肚子里藏有宝物，有吸水珠。于是就有不法之人动起了歪心思，说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晚上，一个“粪猴儿”为了偷宝手持大铁锤硬是把铁牛的肚子砸开，慌张中把一只牛角也砸去一半，然而最后他却一无所获，因为这牛肚子里空空如也，压根儿就没有传说的那些儿玩意儿，再以后据说他便遭雷击身亡。当然，这个也是古城里的一则民间传说，也没有人去考证过真伪。那么何谓粪猴儿呢？就是早先专门在城里掏厕所积农家肥的人，城里人戏称他们叫粪猴儿。

八十年代初期，我家就住在北面紧邻五爱大队的菜地边，那是一栋高六层南北长隶属于雁北物资局的旧式条形家属楼，人们习惯称它为东西楼。

某天午后闲暇，出于对这头铁牛传闻的浓厚兴趣，我步出家门随即横跨过一条不太宽的马路就来到了它的身边。细细端祥此牛其实并不高大，也就是一米六七的样子，但两眼如铜铃般很是有神，身形流畅尽显骄健。再细瞧，牛体侧面有铁铸之铭文，上面标注，铸造此牛者乃是文水县的能工巧匠，而文水距大同足有四百公里之遥。由此可以想象当年地方官员造此牛时的用心良苦。看着铁牛健足旁水渠中的涓涓细流，遥想当年九牛雄视下的滔天波浪，再瞧眼前御河那波平浪静的绵柔软流我不禁感慨万千：这时空的无尽轮回曾经造就了世间多少的物是人非啊！

再说那铁牛，自从身残后就一直孤立在那里。看它那一脸的无奈和忧伤像是欲言又止的想和世人诉说些什么。到了八十年代后期，社会上暗生了一股歪风邪气，就是有些拾荒人，专门把铸铁样的下水井盖砸烂当废品卖，且让管理部门防不胜防。鉴于此情状，为了保险起见，市文物管理机构将这头露天旷野中的铁牛移送在了善化寺院中，再以后，又将其安放在了市文物管理仓库。至此，总算为它有了一个永久的安身场所。

如今，铁牛里也从昔日的满目荒凉走到了现在的日新月异繁花似锦，铁牛虽不见了身影，但它的宏名和神威已永远印在了这片生机勃勃的热土上，也必将世世代代远久绵长。

2025.12.6

文章/塞外春晓

图片/网络.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