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北农岁月-1（1980年代）

庄园主（拒聊）

1980年6月底，我在北大数学系毕业，在宣布毕业分配方案大会上得知被分到北京农学院任教。当时我们76级数学专业48人只有6人到北京市属高校任教，我和谢国斌去北农，其他四位分到三所大学分校。分校都在市区，只有北农在郊区昌平回龙观，是一所新成立的市属高校。正好一位同学的妹妹在北农上学，带我去看看校园…… 本人国画：北农水塔留影 　　我们骑车从北大校园出发，沿京昌公路向北大约一小时，过西三旗进入昌平地界，来到位于回龙观北朱辛庄村附近的北京农学院。那时没有京藏高速，京昌路是“三块板”水泥路，据说战时可以起降飞机。沿途很多路口，一过西三旗就没有路灯了。 我从美丽的未名湖畔一下来到当时略显破败的北农校园不免有些失落：校园面积很大，但只有一座教学楼、三座宿舍楼、一座办公兼实验楼、一座礼堂、一个400米跑道的土质灰渣运动场，剩下的就是些破旧的平房小院作为后勤教学管理用房和大面积试验田、果园。校园荒草没人，路边怪柳狰狞，没有围墙，只靠一圈锈迹斑斑、漏洞百出的铁丝网宣示主权…… 我于1981年和同事去北戴河留影 　　很快，农学院派当时唯一的中巴车到北大接我们六位新教师：两位数学系、两位物理系、两位生物系。学校安排了宿舍，正好赶上放暑假，我就先回家放假了。我和同学谢国斌在基础部数学教研室任教，同时被安排到农学系和农经系担任新生班主任。八月底返校，马上投入紧张的迎新生工作…… 北农首届运动会开幕式（网络） 　　农学院首届运动会入场式（网络） 　　开学后我担任数学教研室主任李玉琛老师的助教，主要是听课、批改作业和答疑，教学工作量不多。同时担任农学系8011班主任，迎新后组建班委和团支部、分配学生助学金、组织学生尽快适应大学生活。后来又兼任农学系第一任团总支书记，负责组建首届团总支，同时任基础部党支部委员。我那年24岁半，比8011班岁数最大的王林才大三岁多，普遍比他们大6-7岁，后来得知7931班一学生岁数比我还大。由于年轻且未成家，每天住宿舍，下课就和男生们一起打篮球、踢足球，疯玩在一起。一年冬天，我和8011班部分男生在校园里打雪仗，这帮坏小子专往我脖领子里塞雪球，学生解压，老师放松，师生玩的不亦乐乎且感情渐深。毕业后8011班一直没忘我这位当年的年轻班主任，至今全班同学都已退休，还让我留在班级群中…… 当时参加北农教工篮球队，曾取得昌平县冠军 　　2024年暑假我（前排红色上衣）应邀参加8011班毕业40周年纪念活动 　　当时北农校园1050亩地，在市属高校中算是比较大的。学院路“八大学院”成立时每所大学也不过1000亩地，像北林还被中国科学院某所占了几十亩地，各校除去家属区和附中，用于教学的区域都大大少于北农。特别是北农1979年首届招生时只有三个班共101人，80年招四个班约120人，占据偌大的校园，使很多地方人烟罕至。若不是北京电影学院也和北农在同一校园里办学，更显得校园空旷…… 本人参加北农运动会，可看到当年简陋的操场 2023年春，8011班部分学生邀请我（右五）去平谷看桃花…… 　　北农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56年成立的河北通州农业学校，当时通州还隶属河北省管辖。1958年通州等几县划归北京市，学校改名北京市农业学校，1961年搬迁到昌平朱辛庄现址。1964年在此成立半工半读性质的北京农业劳动大学，曾经在北京郊区落榜高中生中自主招生几百人。“劳大”只招生一届，“文革”中停招，等在校生毕业后学校自动撤销。从此校园荒败，干部教师下放各地，据说所有仪器设备、图书资料、甚至桌椅板凳都被附近人员洗劫一空…… 北京农校毕业生毕业合影留念（网络） 　　北京农业劳动大学开学典礼（网络） 　　“文革”中在“劳大”校园成立“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文革”后“五七艺术大学”自动解散，而隶属“五七艺术大学”的北京电影学院因校园被占滞留在北农校园。1978年北京电影学院“文革”后首次招生约400人就在北农校园里上学。1979年北农招生，从此北京电影学院和北京农学院师生在同一校园里工作、学习和生活了近十年（专文介绍）…… 北京电影学院78级摄影系全体在两校老校门前合影留念（网络） 这张1986年夏拍摄的照片记录了当时两校一起办学历史，据说电影学院的校牌收藏在该校校史馆…… 　　1978年国务院批准在“劳大”原址建立本科院校北京农学院。北农开始只有36人组成筹备组和临时党委，在北京农林局一间会议室里办公。市里拨款六十万元开办费和大量进京指标，北农开始招兵买马。后来电影学院腾出一座宿舍楼，北农筹备组才正式在北农校园里办公。北农用开办费完成的第一项工程就是为校园修建了围墙和简易大门，从此师生可以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校园里学习、工作、生活。1979年冬季，北农首届大学生进入校园，举办了隆重的开学典礼…… 本人当年参加学校运动会 1979年冬，北农首届大学生开学典礼（网络） 　　当时北农临时党委书记是1938年参加革命的沧州地委书记潘桂山，院长是曾任“劳大”副校长、后任“二医”副院长的杨舟，曾任河北农大副校长的曲泽州教授任副院长，还有老革命副院长袁勉之，市“知青办”调来的副院长葛守勤，分管后勤的转业军官副院长鄂新民，党委委员王省三。后来葛守勤调往教育部，曾任驻英国大使馆教育参赞。袁勉之调回市农林局，肖景贤从延庆调来担任党委副书记，分管学生工作，北农临时党委才基本健全。我听过曲泽州教授的大会演讲，可以用“精彩绝伦”来形容，不愧是“文革”前稀少的正教授，“干果”专家，书香门第，学富五车…… 北农学生观看教师示范实验（网络） 　　后来潘书记、杨院长、鄂院长、王省三离休，曲院长退休。市委从北京钢铁学院调来张挺任书记，北工大乔柏年任院长；提拔园艺系总支书记王淑贞为党委副书记，分管组织干部工作；原“劳大”教师、畜牧系主任门常平任科研副院长，教务处长何启谦任教学副院长，农学系主任刘基厚任后勤副院长，肖景贤仍担任学生工作副书记。学校召开全体党员大会，选举产生了北农第一届党委会，形成较完善的北农党政领导班子…… 北农第一届党代会胜利召开，选出第一届党委会（网络） 　　主席台后排从左至右：肖景贤、张挺、乔伯年、门常平 　　那时办学条件极为艰苦，学校只有一辆北京130卡车装上布棚充当班车，每天早晚来往城里和学校，后来才添置了大轿车。我们大多数年轻教职工都住在学校宿舍，周末才回家。公交只有一辆到昌平的45路（后改为345）公共汽车经过学校，一般晚上八点以后就到回龙观不再前行。后来增加了“小公共”才方便些，但价格较贵。那时我每月工资加补助不到五十元。好在学校免费提供两人一间宿舍，每天吃食堂，离城里很远没有其它消费，每月还能略有节余。我那时已在农村插队三年、上大学三年半，一直没有经济收入，突然有了每月近五十元收入，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钱，已经很知足了…… 79级大学生做实验（网络） 　　我1981年代表学校教工队外出比赛 　　我夫人也是一起从北大分到北农的老师，她毕业于北大生物系生物化学专业，在农学系任教。我们成家后不久在学校分到一居室楼房，开始了我俩在北农工作生活的岁月，没想到我们一下在北农竟“扎根”了几十年。我在北农工作33年半，担任十年副院长以后被市委调往北京农业职业学院担任院长，夫人一直在北农工作到退休，55岁退休前是五级（最高级）副教授…… 这张照片背景是草坪，后来建成当时最大的实验楼 当年全家合影 　　在8011班，我只试讲了《高等数学》其中一章。时任畜牧系党总支书记刘作新老师专门邀请我，为首届大学生7931班讲授了20学时《线性代数》。因为他们班大一时没安排此课，系里怕影响后续课程的学习而临时增开的课。而到了81级学生入校，我就独立承担了8141班《高等数学》主讲工作。实际上，我作为北大数学系毕业生，主讲农业院校本科生的《高等数学》还是比较容易的。我高度重视，认真备课，多次晚上在无人大教室试讲，圆满地完成《高等数学》主讲工作：8141班期末考试成绩与其他老教师主讲的班级没有显著差异。应该说，自己经受住从大学毕业生到大学主讲教师的过渡性考验。 同时，我和同学谢国斌一起编写了适合农林院校使用的《概率论》教材，请北大数学系陈家鼎教授亲自审定，作为校内印刷教材给学生们使用。这也是我们入职后编写的第一本教材…… 当年部分基础部教师合影 　　1981年我报考北京市环保所脱产硕士研究生，学校党委经研究未能通过，希望我仍留在学校，鼓励我参加外语培训班，准备出国进修。1982年5月我参加并通过农业部英语考试，9月我刚刚结婚，就到广州华南农大农业部英语培训班脱产强化培训英语。学校经费不多，基础部还专门买了双卡录音机支持我学习。83年9月我被教育部作为访问学者派往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经济学院进修多元统计分析。进修期间我曾任留罗人员党支部副书记，并一度主持党支部工作。感兴趣的美友可参阅我的美文：“忆罗马尼亚留学岁月”。 我于1985年4月按期回国，被校党委任命为林学系直属党支部副书记（正科），分管学生工作，同时担任林学专业《概率课与数理统计》课主讲，从此开始自己“双肩挑”高校管理生涯。四年后又调回基础部担任直属党支部书记（副处），教学工作又回到数学教研室…… 我和罗马尼亚导师合影留念 　　与罗马尼亚国家数理统计中心研究员合影留念 　　我1985年回国后在家里请北大一起来北农的同学聚餐 　　回想起来，北农建校初期办学和生活条件很艰苦，许多大学生来校五年后就调离了学校。我担任基础部书记后曾开玩笑地说：“从基础部调走的老师可以重组一个基础部而且实力不弱”。当然北农大多数人还是坚持下来，继续在这块土地上奋斗贡献。而我和夫人并肩为北农工作了几十年，也算桃李满园，特别是在建校初期极为困难条件下，为建设北农贡献出自己最美好的年华……（未完待续） 2025年12月3日于都市庄园 　　“陈济生（1918年9月30日-2009年11月2日），河南济源县人，民革党员，北京农学院副教授。1937年考入黄埔军校第十四期，曾任傅作义部少将副师长，参与抗日战争及北平和平解放工作。1956年毕业后长期从事农业教育工作”。（网络） 北农老教授陈济生指导昌平老峪沟农民饲养小尾寒羊致富（网络） 　　1981年畜牧系师生合影 　　当年基础部老师参加学校大合唱，指挥是基础部主任夏宗建教授，我时任基础部直属党支部书记 注：1. 2026年是北农建校70周年，我今年已达古稀之年。回顾1980年来北农工作，感慨万千，准备写系列随笔，记下本人当年的感受；2. 部分北农历史照片来自网络；3. 背景音乐是自己的歌声《再回首》。 美篇制作2025年12月5日 本人乙巳国画：放学 本人乙巳国画：硕果累累 本人乙巳国画：老骥雄心 本人摄影：北农运动场今非昔比 本人乙巳国画：白桦林 本人乙巳古稀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