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月亮

龚江南

大理，对于内地人来说并不陌生，电影《五朵金花》一曲“大理三月好风光”，会让人想起丽日蓝天下，巍峨的、绵延50多公里、平均海拔3500米的苍山，秀丽的洱海、蝴蝶泉以及大理的城徽——三塔。

大理是国务院首批公布的24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3500年前这就有人类的活动。到汉朝，此地经济文化已很发达，是西南边陲的“文献之邦”。在唐朝时，白族的先人先后在这里建立了纵横号称3000里的南诏国和大理国。

大理苍山雪顶终年不化，月下洱海宁静如梦，苍山北端的上关地区名花“千里香”令人陶醉，南端下关春天凌利的大风让人感受到一种野性的刺激。“风花雪月”，四大奇景一城占尽，悠久历史优美传说赋予山水以人文的灵魂。大理独享“东方瑞士”的美誉。

走进大理，苍山洱海处处伴随着我。洱海波平如镜，湖畔狭长的谷地，田畴平坦，苍山拔地而起，山麓林茂草深，山腰以上则只有稀疏的灌木丛生。山崖峥嵘却不狰狞，山势雄浑凝重，没有妩媚纤丽，没有人工点缀的俗气。

1991年4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我第一次到大理，大雨如注，苍山笼罩在一片雨雾中，神秘莫测。偶尔雨停，云烟散去，几缕轻云，飘摇山腰，一道清泉，大剌剌地自山顶滚滚而下。山高水长，气象万千。

洱海，这片被白族同胞称之为海的高原湖泊，碧波万顷，岸线曲折，风光流转。湖中泛舟，视线也时时被远处雄奇的苍山所吸引。

洱海与苍山是密不可分的。

游船在苍山第一峰下停泊。

雨过天晴，阳光若隐若现，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引领我们步向著名的蝴蝶泉。

电影中的蝴蝶泉花繁林茂，碧水悠悠。花荫下，流水边，青年白族男女唱着柔曼的情歌，一派诗情画意。这里是白族青年幽会的所在。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白族青年男女，阿龙和阿花，不堪封建礼教对他们的自由恋爱的压迫，于4月中旬的一天，双双投入苍山第一峰下的一汪泉水中殉情。不久，阿龙阿花双双化着彩蝶绕泉起舞，迅即引来万千蝴蝶。每年4月，各色蝴蝶首尾相连，成串地挂在泉边的树枝上，像祭幡一样，为他们的兄弟姐妹阿龙和阿花招魂。

大理4月，正是蝴蝶乱飞时节。此时，我走在这条爱情传奇的道路上，两侧是五光十色的各种货摊：民族服装、玉器、副食香烟，最多的还是大理石制品——大理是大理石的故乡：文房四宝、工艺品等，熙熙攘攘，如入闹市。情调有些打折扣。

400年前，大旅游家徐霞客探险旅游至此，空山寂寂，唯见“清泉淙淙，……有树大合抱，倚崖而耸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冽可鉴。稍东，其下又有一小树，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三泉汇为方丈之沼。”今天，蝴蝶泉仍为方丈之沼，唯泉边多了一通大理石碑，上刻郭沫若先生手书的“蝴蝶泉”三个金字，身着时装的“阿龙阿花”们在泉边排着队等待在石碑前留影。

一个美丽的神话破碎了，留下来的，是科学家们冷静的考察报告：蝴蝶泉一带，植被多为滇合欢、黄连木、新樟、滇素馨等，适合蝴蝶生长。但是，终年人声鼎沸的蝴蝶泉边，再也没有五彩斑斓的蝴蝶们了。蝴蝶来到了附近的“大理蝴蝶展览馆”。这是中国最大的蝴蝶专科博物馆，平面呈曲尺形，民居式平房建筑。里面展出了数百种蝴蝶标本。墙上挂的，玻璃柜里锁着的，尽是蝴蝶美丽的花骸，大如巴掌的绿尾蚕蛾，红纹凤蝶，小如指甲却花纹绚丽的短尾斑皮蝶，通身如电脑绣花般新潮的花粉蝶，像两片油菜花似的娇嫩的粉蝶……目不暇接。大理的艺术家还用蝴蝶的翅膀，制作了一幅幅精美的工艺品画，诸如“山塞风情”、“红楼人物”等等。这种蝴蝶画质如绒绣，又柔过绒绣，是不多见的艺术收藏品。

蝴蝶泉边的蝴蝶，仅在这里留下了魂，留下了梦。

大理三塔是大理的城标。

三塔因崇圣寺的三座佛塔而得名。

崇圣寺位于大理古城西北1.5公里处，是西南地区保存最好的古建筑。一般认为崇圣寺建于唐开成元年（836年）。我去那年，崇圣寺还没修复，独留三塔作为大理地标（后来我去过两次，都仅仅在三塔前留影）。

三塔一大二小，大的又称千寻塔，高近70米。为方锥形，典型的唐朝风格。两座小塔高42米。略为园锥形，是宋朝的样式。

崇圣寺1000多年来，经历了战火和地震，庙宇毁坏，唯三塔屹立，成为文化奇观。

夜宿下关，著名的下关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个不停。在苍山洱海间游了一天，早早睡下。深夜2时许，无缘无故地醒来，见柔曼的月光直泻床前。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令我推开窗户。

风止了，云散了，一轮皎洁的月亮缀在夜空。月下洱海一角，一片若隐若现的银光。

高原静悄悄、静悄悄的。

因为这一轮皓月，这一角洱海，大理变得那么多情，那么让人不忍骤离。

（云南记忆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