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寻脉 龙湾揽胜——越南广宁一日纪行

董国建

文/图：董国建

11月21日的晨光，为下龙市区的建筑镀上一层暖金，我们的行程便从海岸线外景环游启幕。车行20分钟， 碧蓝海面与黛青喀斯特峰峦遥遥对望，近海泊着几艘渔船，船帆随微风轻晃，岸边椰树曳出热带海域独有的慵懒，山海交融的灵秀，未入景区已先醉人心脾。

车子稳稳停驻在广宁博物馆门前，一座通体黝黑的建筑赫然撞入眼帘，瞬间打破了我们对滨海城市建筑的固有想象。这座建筑采用了大面积的镜面材质外墙，澄澈的蓝天、悠然的白云与周边葱郁的绿植都清晰地倒映其上，远远望去，像一颗遗落在城市角落的“黑珍珠”，冷峻又神秘。博物馆入口处，一块重达28吨的巨型天然煤块尤为吸睛，煤块表面沟壑纵横，深黑的色泽带着岁月的厚重感。

踏入一楼展厅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山海气息”便扑面而来，一侧独立展区里的沉香木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块深褐色的沉香木体型硕大，表面纹理细腻且蜿蜒交错，凑近细闻，还能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香气，混着木质本身的醇厚，让人身心舒畅。往前几步，几艘传统帆船模型静静陈列在单独的展区中，红帆木身的经典造型，正是下龙湾渔民世代出海捕鱼的模样，船舷边还精心摆放着缩小版的渔网、渔灯与罗盘，船身的木纹与铆钉都复刻得极尽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扬起风帆，驶向无垠碧海。

再往展厅深处走，便是一楼的“自然标本长廊”，一脚踏入，宛如闯进了广宁的原始秘境。左侧的陆生动物展区里，憨态可掬的巨龟标本趴在展柜中，龟甲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四肢微微蜷缩；不远处，象牙粗长的大象标本威风凛凛地立在仿真林间，尽显“陆地巨兽”的霸气；此外，老虎、黑熊、巨蜥等本土陆生动物标本神态各异，有的匍匐在地作捕猎状，有的直立起身似在巡视领地，搭配着真实的草木布景，氛围感十足。右侧的海洋展区则更具惊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砗磲贝壳，壳面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纹理如天然的水墨画；抬头望去，一具完整的鲸鱼骨架在冷白灯光下勾勒出庞大的轮廓，骨骼的缝隙间还挂着介绍其生存年代与发现历程的标牌；下方的展柜里，各类海鱼、海螺标本整齐排列，从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到形态奇特的鹦鹉螺，应有尽有。

拾级而上到二楼，展厅氛围陡然从自然野趣切换为浓郁的人文烟火。民俗展区的蜡像群像最先抓住众人视线，只见身着红底绣龙服饰的岱依族姑娘，正低头整理着腰间的银饰，裙摆上的龙纹刺绣针脚细密；头戴繁复银饰的侬族老人围坐火塘旁，手里捏着竹编器具，脸上的皱纹与银饰的光泽相映成趣，他们正进行着传统节庆的祈福仪式，蜡像的发丝、衣褶甚至皮肤的纹理都极尽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旁边的展台上，竹编簸箕、手工刺绣手帕、特色银项圈等实物展品整齐陈列，更是将少数民族的生活日常复刻得淋漓尽致，让人仿若置身于广宁的少数民族村寨。转过拐角，战争记忆展区的氛围瞬间变得肃穆起来，锈迹斑斑的古炮、机枪整齐排列在展台上，炮管上的弹痕与机枪的磨损都清晰可见；而角落的古陶瓷、青铜器具展区，又悄悄将时光拉回千年之前，斑驳的青釉瓷碗、带着铜绿的青铜剑，釉色与锈迹里，藏着广宁的古老文脉与商贸过往。

三楼展厅虽未留下影像，却也给我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整个楼层都围绕广宁的“黑金”煤炭产业展开，是一部鲜活的工业发展史。入口处，一排手工采矿的工具率先映入眼帘，磨得发亮的镐头、布满划痕的矿灯、破旧的矿工服，每一件都带着岁月的痕迹，诉说着早期矿工的艰辛；往里走，现代化的采煤机械模型与实物部件依次陈列，从液压支架到采煤机，从运输皮带到通风设备，完整呈现了煤炭产业从手工开采到机械化作业的发展历程。两个多小时的参观很快过去，走出展厅时才发现，博物馆出口不远处就是下龙湾游船码头，刚好能无缝衔接后续的海上行程。

逛完广宁博物馆后，我们循着路标往码头走去，准备登游轮开启下龙湾的海上行程。在登船的间隙，我们来到了码头就近的“半山咖啡”网红打卡点观景台。米白色的遮阳伞支起片片阴凉，伞下的藤编桌椅泛着原木的光泽；露台边缘的紫红灌木迎着天光舒展枝叶；凭栏远眺，下龙湾的绝色风光如翡翠画卷般铺展，喀斯特峰林浸在碧绿色的海水中，有的孤峰独立，有的群峰相拥，岸畔的城郭则错落成彩色积木，红瓦白墙在绿意里格外显眼。

我们各自点了饮品，瓷杯里的鸡蛋咖啡最是特别，绵密的蛋液裹着浓郁的咖香化开，入口丝滑又带着淡淡的甜；椰子冰咖则沁凉爽口，椰香与咖香缠着凉意漫过舌尖，暑气顿消。抬眼便能望见码头边那艘我们包下的游轮，船檐上的彩灯已提前亮起，正静静等我们登船。众人或凭栏拍景，将峰林碧海的绝色定格，或举着咖啡杯同远处的峰林合影，一个多钟头的闲坐，把下龙湾的“慢”完完全全浸在了咖香里。待领队来催登船，我们才端着空杯慢悠悠往山下走，回头望时，这处观景台像浮在山与海之间的一座小岛，早把海湾的灵秀风光揉进了这杯咖啡里。随后我们踩着木质跳板登上包好的游轮，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锚链响动，游轮缓缓启碇，驶入下龙湾的峰林之间。

临近午时，我们已伫立在游轮的顶层甲板，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吹起额前的碎发。远处的喀斯特峰林还裹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传统水墨画里晕开的淡墨剪影，朦胧又诗意。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游轮缓缓驶离码头，船身破开碧色的海面，激起层层银白的浪花，码头的建筑与人群渐渐缩成了模糊的小点，向着远处的峰林景点慢慢驶去。

我们迫不及待登上顶层观景台，凭栏而立时，才真正窥见下龙湾的全貌。远处几十座喀斯特山峦星罗棋布地散落在辽阔海面，形态各异、各有千秋：有的如出鞘利剑直刺苍穹，岩壁陡峭、怪石嶙峋，石缝里偶有绿色植被探出，为冷峻的山石添了几分生机；有的似巨象汲水，圆润的峰峦低垂着“长鼻”，鼻尖堪堪触到海面，与水面的倒影相映成趣，浑然一体；还有的像沉睡的巨兽，庞大的身躯静卧在碧波间，只露出黛青色的脊背，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身入海。我们在观景台纷纷举起手机、相机，有的蹲下身定格奇峰与碧海的同框，有的拉着同伴在壮阔海景前合影，快门声与惊叹声交织在一起，成了独特的“观景伴奏”。

海面上并不只有我们这艘游轮，数艘同款的白色游船载着各地游人穿梭在岛屿间，船身与碧蓝的海面形成鲜明对比，远远望去像散落的珍珠；更有小巧的木质渔船，船尾挂着斑驳的渔网，渔民摇着橹慢悠悠驶过，船桨划过水面，惊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游船与渔船交错而过时，还能听见渔民爽朗的吆喝声，带着渔家生活的质朴烟火气。

游轮行进到核心喀斯特地貌景区时，正午的阳光洒在海面，金光愈发晃眼，波光粼粼的海面晃得人睁不开眼。正当我们倚着栏杆消食闲聊时，一艘挂着彩色渔网的小渔船忽然突突着引擎靠了过来，船身的铁皮还带着海风的锈迹。船老大黝黑的脸上挂着朴实的笑，探出头扬着嗓子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叫卖刚打捞的海产。船板上的竹筐里，活蹦乱跳的海虾还在弹着尾巴，青色的虾壳泛着光泽；肥美的石斑鱼摆着身子，鱼鳞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扇贝的壳面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微微开合的壳里能瞥见鲜嫩的贝肉；海螺则懒洋洋地缩在壳里，偶尔探出触角，每样海产都裹着未散的海水腥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我们凑上前七手八脚挑了满满几大份，船家爽快地应下帮我们加工，不多时，船舱的后厨就飘出了蒜蓉与海鲜融合的独特鲜香，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中午的海鲜大餐端上桌时，瞬间惊艳了众人：清蒸石斑鱼细嫩无骨，鱼肉带着天然的鲜甜；蒜蓉扇贝鲜甜入味，蒜蓉的香气完全渗入贝肉；白灼虾肉质紧实，带着大海的咸鲜，蘸上本地特有的小米辣蒜蓉酱，一口下去满是大海的馈赠，滋味确实是城市餐厅里难以寻到的地道。

饱餐过后，游轮缓缓驶入了著名的斗鸡石景区。远远望去，两座相邻的山峰形似两只正斗得难分难解的雄鸡，在海面的映衬下格外生动：左边的“公鸡”昂首挺立，头顶的岩石凸起如鲜红的鸡冠，脖颈的岩壁褶皱似梳理整齐的羽毛，姿态昂扬；右边的“母鸡”微微低伏，身形略小却姿态灵动，连翅膀的纹理都在岩壁的褶皱间依稀可见，仿佛正准备发起反击。导游指着山峰，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当地关于斗鸡石的传说——相传这是一对因争强好胜而被石化的雄鸡，千百年来一直守护着下龙湾的海域。大家听得入了神，又纷纷挤到船舷边，对着这对“石鸡”多角度拍照，从正面、侧面到俯瞰，生怕错过这独特的景致。

三个多小时的游轮游览转瞬即逝，当巡州码头出现在视野中时，我们换乘了两艘快艇，开启了新的海上冒险。快艇如离弦之箭般划破海面，强劲的马达声伴着海风的呼啸，速度带来的劲风掀动了衣角，两侧的浪花飞溅到身上，带着清凉的湿意，瞬间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快艇在岛屿间的狭窄水道里灵活穿梭，遇到景点快艇便停下，留给游客足够的拍照时间。离开景点时，时而猛地加速，时而急转弯，船身的颠簸让众人发出阵阵惊呼，惊呼声与欢笑声在海面回荡，这种惊险又刺激的体验让人直呼过瘾。

一个多小时后，快艇在串子岛附近的停靠点靠岸，我们又换乘小型游船，向着轮洞景区缓缓驶去。游船只能容纳十余人，行至狭窄的水道时，两侧的岩壁仿佛触手可及，海风也被山峰挡去大半，只余下清冽的凉意。随着游船缓缓驶入轮洞洞口，外界的光亮骤然淡去，一股潮湿的岩穴气息裹着草木的微腥扑面而来，瞬间让人屏住呼吸。顺着暗光抬头望去，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千姿百态，形态各异：有的如冰锥悬于半空，尖端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便轻轻晃动，仿佛随时会滴落；有的似玉帘垂落，层层叠叠的石幔纹理细腻，像极了仙女遗落的轻纱，在微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还有的石笋从洞底拔地而起，粗壮的笋身带着岁月的痕迹，与洞顶的钟乳石遥遥相对，似是要在千万年后完成一次完美的相拥。

游船缓缓深入，洞内的景致愈发奇特。转角处，一块形似莲花的钟乳石映入眼帘，花瓣状的岩层纹路清晰，边缘微微卷曲，暗光下泛着淡淡的乳白光泽，仿佛一朵在暗夜里悄然绽放的石莲，圣洁又神秘。再往里行，洞壁上还能看到远古海洋生物的化石印记，深浅不一的纹路里，藏着这片土地曾是汪洋的时光秘密。同行的游人都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方秘境，只偶尔传来几声压低的惊叹和细碎的快门声，打破洞内的静谧。

行至洞的深处，对面的洞口透过一束天光，在水面投下一片粼粼波光，光影交错间，连洞中的石笋都仿佛有了灵气，在光影里变幻着模样。我们让船家停船在此，俯身伸手拂过冰凉的水面，指尖触到的是沁骨的凉，感受着这份与世隔绝的静谧，只觉此前一路的喧嚣都被这洞中的清幽涤荡干净，身心都变得格外澄澈。待游船缓缓驶出洞口，外界的天光再次笼罩周身，刺眼的阳光让我们下意识眯起眼，回头望去，轮洞的入口已隐在山岩草木间，仿佛刚才的秘境之旅，不过是一场缥缈的幻梦。

傍晚，我们离开轮洞景区来到附近的蒂托普岛，踏足这片闻名遐迩的弯月形白沙滩。澄澈的海水轻拍着细软的沙粒，浪花褪去后，沙滩上留下浅浅的水痕；各国游客或赤脚踩浪，任海水漫过脚踝，或卧在沙滩椅上休憩，晒着温柔的夕阳，孩子们的嬉闹声与大人的谈笑声随海风漾开，满是惬意的度假氛围。我们沿着沙滩旁的石阶攀至山顶观景台时，落日正缓缓垂落，橙红色的余晖把海面与喀斯特峰林染成金红，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游船在暮色里慢行，船尾的浪痕也成了金色，整片海湾都裹进了温柔的暮色中，这般景致让人驻足难离，连按下快门都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离开蒂托普岛，我们又乘上快艇，登上早已等候在海面的返程游轮，此时，落日后的晚霞已渐渐暗沉， 身后的山峰已成胧暮影，只有天边还留着一抹淡淡的橙红。 船至码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岸边的路灯亮起暖黄的光， 为这一日的行程画上了句点。本次行程以广宁博物馆的人文探秘为开端，衔接下龙湾半山咖啡观景台的慢调时光，再通过游轮、快艇、小船等多种交通工具，依次解锁了下龙湾峰林海景、斗鸡石奇观、轮洞溶洞秘境与蒂托普岛沙难落日，实现了人文底蕴与自然奇景的深度融合，是一趟兼具知识性与体验感的广宁深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