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絮语（散文）

纪明

　　2025年的尾声已悄然叩门，再过三个礼拜，便要与2026年温柔相拥。恍然间，人生已行六十八载春秋，这段旅程恰似一场无问归期的远行，目的地从来都不是执念所在，那些沿途掠过的晨晖暮霭、花开花落，那些藏在岁月褶皱里的喜怒哀乐，那些始终鲜活的心境与感知，才是生命最珍贵的馈赠，亦是人生最难得的豁达通透。

——纪明题记

退休八年了，岁月如同我闲时宅在家细心篆刻的寿山石，将石的棱角细细打磨，让心性沉淀得愈发平和内敛。不再有年青时的躁动，也褪去了中年时的倔强。宅家八年的日子，心是静的，节奏是缓的，但是睡眠不如以前，上午去了医院看了中医，拿回家慢慢慢煎熬，苦苦的，不知是否有效。这几年我虽然从未真正清闲过，能与文字为伴，能在笔墨书香中安放记忆、寄托情思，每天看着小红书上的烹饪视频，换着花样做好晚餐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也许有人感觉这没有意义，但我感觉这是人生中的一个快乐。

每至夜晚，洗漱罢，我便习惯性地翻开几页书，或是重读自己写下的篇章。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如同澄澈的溪流，缓缓淌过心河，带来满心的舒畅与安宁。偶尔，想将那些零乱却鲜活的记忆梳理成文，指尖轻触键盘，却总觉思绪如漫天星子，散落无序，敲出的只言片语也略显繁乱。彼时便想，不如将这满腔思绪暂锁抽屉，任其在时光里自然发酵。如今想来，人生本就是由无数聚散离合的因缘堆砌而成，有些人、有些事，就这样不期而至，又这样悄然远去，不必强求，不必挽留，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姿态。

最是温暖惬意时，莫过于十四岁的外孙与七岁的外孙女围在身旁，叽叽喳喳，嬉笑打闹。看着孩子们纯真烂漫的笑脸，那份蓬勃的朝气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阻隔，将我带回了意气风发的年轻岁月。看着自己如今身为外公的模样，看着孩子们围着我模仿我的言行举止，心中便涌起万千感慨。三代同堂，和美团圆，没有纷争，没有喧嚣，只有浓浓的亲情萦绕心间，这样的时光，便是世间最美好、最幸福的模样。

回望往昔朝九晚五的职场岁月，总是思虑万千，辗转难眠。那些为生计奔波的辛劳，为事业打拼的执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琐事与压力，如今想来，都已化作岁月的尘埃。而现在，终于懂得了“难得糊涂”的智慧，学会了与生活温柔相处。喜欢的，是真实的自己，是充满烟火气的家；秉持的，是淡然从容的人生态度。用一颗纯粹无邪的心，去感受生活的点滴美好，用一段简单纯净的故事，去丰盈自己的精神世界，细细品味，便已足矣。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素净，安静平和。而那颗穿透了诗意的灵魂，始终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犹记2025年12月，初冬的气候还是暖暖的，抬头仰望天空，是湛蓝与深邃。小区东门的马路上黄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铺就一地暖阳，那抹亮色，仿佛让我看见了明天的希望，看见了岁月里不曾熄灭的光。

此刻，伏案撰文，无数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欢笑与泪水，那些相遇与别离，那些坚持与放下，都化作心底最柔软的感动。回望这些年，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多娇，如此诗韵盎然，如此简单纯粹，如此美好丰盈。就在今天，这个风和日丽的周六，阳光透过阳台的窗棂，洒在我身上，极舒服，恍惚间，不惑之年的场景竟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时的自己，怀揣着梦想与热忱，在人生的道路上奋力奔跑，虽有迷茫，却从未停下脚步。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终究无法停留在最初的模样，也无法留住流逝的光阴。人生或多或少总会有些遗憾，那些失去的东西，大多再也无法重来。有时会忍不住钻牛角尖，纠结于过往的遗憾与不甘，到头来却只换来满心的空虚与疲惫。如今退休宅家，远离了职场的喧嚣与纷争，反而觉得那些逝去的时光仿佛又重新聚拢而来。细细思索，曾经那些青涩懵懂的岁月，那些意气风发的过往，早已化作心底一枚永不褪色的朱砂印，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而那些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故事，不过是一场绽放到极致却又结束得太仓促的烟火，虽短暂，却足够绚烂。

写作与书法画面，于我而言，并非什么天赋异禀的才能，纯粹是源于心底的喜欢与执着。闲暇时，在键盘上敲下心中所想，在宣纸上肆意涂鸦，看着那些流淌的文字、跳跃的墨迹，心中便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一窗烟雨，柳絮纷飞，在这样诗意的时光里，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任思绪驰骋，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看尽了水月风华。但终究还是要回归现实，那些诗意的想象，不过是生活的点缀。回忆从浦西轻柔的风，到浦东绚烂的晚霞，这么多年的光景，匆匆而过。这些年，我写下了近千首诗歌，记录着生命中的点滴感悟与感动。有时也会疑惑，是不是文字写到极致，心中便会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煎熬，是该继续倾诉，还是选择沉默？但转念一想，那些穿透了诗意的灵魂，并未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千疮百孔，反而在寂寞中开出了最美的花朵。寻一方幽静之地，煮一杯往事咖啡，与十二月的冬风对酌，细细品味那些尘封的记忆，心中便多了几分宁静与释然。

或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藏着一些难以忘怀的故事。它们或许是一段温暖的相遇，或许是一次深深的感动，或许是一句直击心灵的话语。无论身处何种环境，无论拥有何种心境，只要想起这些故事，脸上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微笑。直到今天，我才真正体会到，在人生的长河中，唯有文字，才能承载那些最纯洁、最美好的回忆。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些我们拼命想要记住的事情，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淡忘；而有些我们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往，却会因为某个场景、某句话语，突然闯进脑海，引发无限的思绪。

过往经历，会在闲暇时客串书法老师，教小朋友练习书法，看着孩子们握着毛笔，认真临摹的模样，心中便充满了阳光与温暖。这不为名利，只为那份简单的快乐与充实。免费授课，反而让我收获了满满的精神富足，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空虚与匮乏。有时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曾教过两位小朋友书法，当初天真无邪、懵懂可爱的小妹妹，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温婉动人的姐姐，是教师是研究生。夜色渐浓，仰望星空，点点繁星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浪漫而唯美，在空中交织、盘旋。恍惚间，仿佛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年轻岁月，那些青春年华里的憧憬与梦想，那些意气风发的誓言与执着，都化作一首婉转悠扬的诗歌，在夜色中轻轻流淌。岁月总是这般多情，让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遇见一场又一场温暖的邂逅。年轮流转，岁月绵延，虽然时光在脸上刻下了痕迹，让我逐渐老去，但我并不畏惧，因为老有所为、老有所乐，便是人生最美的状态。有时在撰文时，会不由自主地冥想，想象着清风与白云相依，蓝天与碧水相望，那份淡淡的宁静与美好，便跃然纸上。若是写不成好文章，便拿起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用自己擅长的隶书与欧体，书写闲暇时光的点滴感悟。任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宅在家的日子，反而比上班时更觉得时光飞逝，这或许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吧。我喜欢这份清凉婉约的生活，静静地看着月亮，感受着月光的温柔，心中的浮躁与喧嚣渐渐沉淀。偶尔，还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仿佛是一瓶收藏了多年的老酒，无需开瓶，便有隐约的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有时，写一首诗，一篇散文，便会想起人间的岁岁年年。看烟雨朦胧，夜色暗沉，寂寞中便生出万千思绪。望着蓝色的天空，思索着那些蓝色的心事。或许，只有“蓝”这个字，才能诠释这五彩缤纷的世间万物，既有深邃的宁静，又有淡淡的忧伤，还有无尽的希望。静，静静地徜徉在人生的梦河里，感受着幸福与安宁，自然而纯粹，心明眼亮，静守时光的馈赠。“落花流水春去也”，这般感慨，从字里行间渗出，滚落下来，慢慢滑进心际，带来一丝淡淡的怅惘，却也让我更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穿透诗意的灵魂，始终自由自在，这便是最难得的轻松与惬意。十二月，是岁末的总结，也是新生的开始，一切都在自然而然地升华。因为有所记忆，所以才多了一点点期待；因为有所遗憾，所以才更懂得珍惜当下的幸福。对于记忆与遗憾，我有着自己的理解：善于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在写文作诗后，有好梦；而遗憾，虽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但那些逝去的岁月，却让我更加铭记那些值得珍惜的人，这或许就是一种静静的心路历程，一种别样的人生感悟。

我时常在想，生命的厚重，在于生存空间的自由与舒适，在于心中愿望的逐步实现，也在于职场生涯中那些起起落落的经历。有些过往的经历，值得我们慢慢遗忘，而有些平凡的小事里，却藏着最动人的细节，很多感动的瞬间，都是由平凡慢慢演化而来。

人生中的那些温暖往事，就像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永远留在我记忆的相册里。闲暇时，总会拿出来翻看，每一次翻阅，都觉得拥有这一切是那么的幸福与满足。往事如风，风过无痕，但那些随风逝去的日子，那些刻在心底的感动与温暖，却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之中，从未褪色。穿透诗意的灵魂，自由自在，这才是最难得的轻松与快乐。冬夜无眠，能拥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能在文字与书法中安放心灵，便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岁末将至，新岁可期。六十有八的人生，没有了年少的轻狂，没有了中年的奔波，多了几分从容与淡定，多了几分诗意与通透。愿往后余生，依旧能与文字为伴，与书法为友，每天享受着自己的烹饪。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品味生活的美好，让那颗穿透诗意的灵魂，永远自由自在，在时光里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