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气势震慑了狼群

滨海84963810

文字：滨海

图片：网络

音乐：气势破天

我们抄起刀锯，攥紧木棒，齐声高吼：“冲啊！杀呀！”如怒潮奔涌，向三只狼猛扑而去，我们的气势震慑了狼群，狼终于逃跑了。

那是1969年寒冬的午后，北风如刀，割面生疼，而我们胸中却燃着一团不灭的火焰。老班长带着12班的知青，赶着三头老牛拉着爬犁，向西边依吉密河北岸的密林进发，去砍伐干柴。这柴，不为取暖，而是为来年烧砖窑备下的——一砖一瓦，皆由双手从荒原中挣来，沉重如命。

那天同行八九人，个个裹着厚棉袄，头戴狗皮帽，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仿佛踏着大地的脉搏。一入林子，便分工协作：有人执刀锯，专寻枯死小树，咔嚓一声，枯木应声而倒；有人则将断枝捆扎整齐，一捆捆码上爬犁。牛儿喘着白气，蹄声沉闷地叩击雪原，我们也越干越热，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竟无人喊冷，反倒脱了棉袄，额头冒汗，热血在冻土上蒸腾出缕缕白烟。

太阳西斜，林间光影拉长，三个爬犁已堆得如小山般高，柴垛尖儿在暮色中泛着枯黄的光，像一座座沉默的纪念碑。老班长一声吆喝，牛铃叮当，队伍缓缓启程。我们踏着吱呀作响的雪路，跟在爬犁后头，两道深深的辙痕在雪地上延伸，仿佛写在荒原上的跋涉诗行，字字沉重，句句坚韧。

归途十余里，天色渐暗，四野寂寥，唯有脚步声与赶牛的吆喝在林间回荡。行不过二十分钟，忽觉身后有异响，回头一看，心头一紧——百米开外，三只狼悄然尾随，我们在前走，它们在后追；我们停，它们亦止。六只幽绿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如鬼火般盯住我们，杀机隐现，令人脊背发凉，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危境当前，我们低声商议：若一味退让，必遭撕咬；唯有迎头而上，以势压敌！于是，众人抄起刀锯，攥紧木棒，齐声高吼：“冲啊！杀呀！”如怒潮奔涌，向狼群猛扑而去。那声音撕裂了林间的死寂，惊起寒鸦数只，振翅飞入苍茫暮色。

起初，那三只狼伫立不动，目光冷峻，似在审视这群不速之客。可我们毫无惧色，呐喊着奋力前冲，脚步踏碎雪壳，声浪滚滚如雷。或许是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人类，那三只狼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随即夹起尾巴，掉头狂奔，转瞬消失在苍茫林海之中，只留下雪地上几道凌乱的爪痕。

我们伫立雪地，喘息未定，心却已凯旋。那一夜，我们护着爬犁，踏着清冷月光，平安返回了连队。风雪未阻归途，野狼亦退让三分，不是因为我们强大，而是因为我们不肯低头。

多年后回想那一幕，我才明白，那不是一场人与野兽的对峙，而是一次青春与荒原的较量。我们手中握的不是刀锯，是信念；脚下踩的不是积雪，是命运。狼群退去，并非因为我们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我们那一声声呐喊里，藏着不肯低头的倔强，藏着那一代人在风雪中挺立的脊梁。

那晚的月光很亮，照在雪地上，像撒了一层盐。爬犁走得慢，但我们的心飞得很远。谁都没说话，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一趟，我们带回的不只是柴火，还有在风雪中挺直的脊梁——那是岁月带不走的，属于青春的勋章。

后来我常想，那片林子或许早已变了模样，枯树被新绿覆盖，雪路被春风融化，连狼的踪迹也成了传说。可每当寒风掠过耳畔，我仍能听见那声齐吼在山谷里回荡：“冲啊！杀呀！”——那不是恐惧的嘶喊，是少年们用血性写下的宣言。

我们那时不懂什么叫做“时代”，只懂得天没亮就得出发，天黑了也得把柴拉回去。手上裂着口子，脚上冻着疮，可没人抱怨。因为我们都明白，这荒原不会因谁流泪就变得温柔，唯有挺直腰板往前走，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一夜的月光，照过我们的爬犁，也照过那些逃窜的狼影。可它照得最亮的，是我们彼此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光——那是属于一群普通年轻人的英雄时刻。没有奖章，没有表彰，只有第二天清晨，炊烟升起时，有人笑着说了句：“昨儿那几只狼，怕是再不敢来犯了。”

我们都笑了，笑得坦荡，笑得踏实。因为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赶走了狼，而是我们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2025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