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迈入古稀之年

绿草芳菲

昵称：绿草芳菲

‍美篇号：962709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已孟冬。清晨推窗，见楼下梧桐树叶🍂正悄然落下，枝桠在薄雾里勾勒出疏朗的素描。

书桌上的日历停在十二月的今天，墨色“七十"二字像一枚温润的玉印，悄然落定在岁月的尾章。三毛说，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樱的烂漫、夏荷的清润、秋枫的炽烈、冬雪的澄明，皆如流水般从指缝淌过，而我，就在这样的轮回里，微笑着站到了古稀的门槛前。

常听人说“岁月如梭”，我却觉得，岁月更像一本被反复翻阅的旧书。幼时读它，目光总黏在彩色的插画上：春日追着纸鸢在武昌巡司河岸边奔跑，裙角沾着草屑；夏夜躺在竹床上数星星，萤火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秋晨捡拾第一片红枫夹进课本，齿间还留着桂花糕的甜香；冬夜围炉听父亲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呵出的白气在暖光里织成网。那时的岁月，是蜜色的糖，每一口都甜得纯粹。及至中年再翻，字里行间添了风雨的褶皱：职场竞逐的焦灼、育儿持家的琐碎、亲友别离的帐惘，那些曾以为跨不过的坎，如今再看，不过是书脊上浅淡的折痕，反而让故事更显厚重。

前几日整理旧物时，翻出多年未曾翻阅的老相册。第一张是三岁生日留影，扎着歪扭的羊角辫呆萌对着镜头傻笑。第二张是与同学一起，在武汉东湖过团日时露出的纯真笑颜。第三张是青年时期，在东湖风景区游玩时留下的黑白照。第四章是培女儿在儿童公园玩耍时的彩照…。最后一张是退休后与朋友聚在东湖梅园欣赏梅、菊竹、兰时的留影。指尖抚过这些泛黄的影像，忽然懂了“走过的岁月如泛黄相册”的深意，每一帧都不是孤立的碎片，而是血脉相连的注脚，串起了“我之所以为我“的全部密码。

人生确然如梦，而这七十年的大梦，做到如今，惊觉梦里的悲欣交集、得失荣辱，都渐渐褪去了当初那般尖锐的轮廓，变得柔和而模糊起来。在这漫长的梦醒时分，我似乎才真正学会了“释怀”二字。年轻时那些耿耿于怀的旧怨，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如今想来，都像是溪流中的石子，被时光的流水常年冲刷，磨去了棱角，静静地躺在水底，成了一道安详的风景。也渐渐懂了何为”断、舍、离”。并非刻意地抛弃，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沉淀与筛选。

那些耗费精神的应酬，那些扰人清梦的俗虑，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被轻轻拂去了。留下的，是几个可以说几句体己话的老友，是几样摩挲得温润的旧物，是每日里一盏清茶、一卷闲书的寻常日子。对这肉身终将到来的大去，心里也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只是去赴个必然的、久别的约。

镜中的自己，忠实地映出此刻的容颜。两鬓白发像落了一层温柔的雪；眼角的皱纹，是岁月提笔写下的智慧铭文。从前对着白发焦虑，如今却觉得，这是时光颁发的勋章。瞧着它们，心中竞无多少悲凉，反倒有几分坦然。

是啊，一程山水，一种心境。走得远了，看得多了，便越发晓得“知足”的滋味最是绵长。清晨那一碗煮得糯糯的燕麦粥，午后那一窗懒洋洋的日头，周末女儿打来的一个絮絮的视频电话，都成了日子里闪闪发光的珍珠。也越发懂得，心怀感恩，方能触摸到幸福的实体；持守善良，眼里所见的世界才会美好。

俄罗斯小诗《短》里有句：“一生很短，短的来不及享用美好年华，就已经身处迟暮。“可我觉得，生命的价值从不在长度，而在那些被点亮的时刻：是女儿第一次喊“妈妈”时颤抖的尾音，是女儿出嫁时我藏在袖中湿润的手帕，是孙辈趴在我膝头讲学校趣事的软语，是疫情时社会工作者隔着门递来的蔬菜，是暴雨中与好友共撑一把伞的体温，这些细碎的光，串起了比岁月更长的温暖。

三毛曾经说过：“世间的人和事，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我们只需要把自己修炼成最好的样子，然后静静的去等待就好了。”她说的“等待”二字并非消极，而是一种从容的、开放的姿态。如贾平凹所说：“各自完满自己的一段生命，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义了。”

‍人生不求轰轰烈烈，但求平淡如水。没有谁不喜欢自己能够优雅从容地度此生。最好的活法，是学会微笑面对。无论生活是否如意，学会风轻云淡。哪怕生活中有艰辛，也要用一束光来照亮自己，用安然的心境，将日子过成烟火葱茏的模样。

茶炉上的水已煮沸，看热气在冷空气中舒展成云，忽然想起母亲曾说：“打出生起就是个爱笑的娃。“原来我与“微笑”的缘分，早刻进了生命的初始。如今站在古稀的渡口，我终于敢说：所谓“微笑迈入”，不过是与过往和解，与当下相拥，带着这七十年积攒下的懂得与珍惜，笑迎着，一步一步，走进我的余生里。

窗外的阳光漏下来，在阶前织出一片金斑，室内响起最近在英文班学的一首新歌《 You raise me up 》，我端起茶杯，唇角微扬：七十岁，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