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绘沙澜，南湖望晚

苏苏

　　驱车离开哈密市区，往南湖方向行走，城市的烟火气渐渐被旷野的风冲淡，等视线里只剩连绵的戈壁与天际线，南湖沙山便撞进了眼底——那是一片被风雕琢了千万年的沙海，在东天山南麓的苍茫里，远看它并不壮阔，不过是凸起于地面的泛白的浪痕，只有走近，你才能体会到它的沉默和壮丽。

　　停下车，踩进沙粒的瞬间，最先触到的便是风的形状。傍晚十分，脚下的沙并非是一味的金黄，而是深浅交错：被阳光晒透的部分暖得晃眼，背阴处的沙色沉如墨，风掠过的地方，在沙面上犁出一道道细密的纹路，像大地的掌纹，又像凝固的浪涛，顺着沙丘的起伏蜿蜒，从脚下一直铺到远处的沙脊。

　　而当晨光或落日的光斜斜切过沙丘，沙山便被劈成两半：一侧是熔金般的暖黄，沙粒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每一道风纹都成了光影的脉络；

另一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阴影，明暗的边界利落如刀刻，勾勒出沙丘柔缓又磅礴的弧线，连天空都被衬得蓝得彻底，偶有一弯细月悬在天际，与沙山的轮廓相映，清寂又辽远。

　　往沙山深处走，脚步会陷进绵软的沙里，每一步都带着沉实的触感。

没有路，也无需路，顺着沙丘的轮廓向上，越往高处，风越清冽，视野也越开阔。

　　登顶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站在天地的交界：远处的沙丘层叠着伸向天边，沙海的褶皱里，可以让脚印沿着沙脊蜿蜒，让尽头处形成一个渺小的身影，在无垠的沙海间，更衬出天地的浩荡。

　　那些被风反复摩挲的沙纹，在光线下如波浪般层层铺展，从亮处的金棕，到暗处的深褐，渐变的色泽里，藏着风与时光的秘密。

　　正午的阳光把沙粒晒得温热，蹲下来捻起一捧，沙从指缝漏下，细得像尘。

　　没有飞鸟，没有草木，甚至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穿过沙丘的低吟，那一刻的静，不是死寂，是天地间最原始的安宁——所有的杂念都被这辽阔稀释，只剩自己与这片沙山，与亘古的风，与晃眼的日光相对。

　　而当暮色将至，沙山的色彩愈发浓烈：暖金的光漫过沙脊，把沙粒染成蜜色，阴影则像墨汁般晕开，沙丘的曲线在明暗交错里，成了最动人的笔触，一步一步踩过的沙痕，会被风慢慢抚平，却在心底留下了关于辽阔的印记。

　　离开时，鞋缝里还藏着南湖的沙。回头望，沙山依旧沉默地卧在旷野里，风还在刻着新的纹路，光影依旧在沙丘上流转。

这趟奔赴，没有打卡式的匆忙，只捡了一襟风，一捧沙，和满心的辽阔——原来有些风景，不必寻路，只需走进，便能与天地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