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若干年前,十几岁的我在电视里听到词作家乔羽,用浓重的山东话说出:“大家不一定见过长江,也不一定看过黄河。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大河。”这也是他创作《一条大河》的初衷。我太同意了!从心里是要给他鼓掌的,他似乎就在说我们村东的大河。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们村有两条河,一条是大河,另一条是小河。大河是干流,小河是支流。常言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最贴切的描述了它们的关系。这两条河从农业生产上来说,是最重要的灌溉工程。从另一方面来看,夏天的河是全体村民天然的“游泳胜地”和“钓鱼乐园”。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河道不淤塞,保持畅通。但是能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又需要定期“挖河清淤” ,保障河道畅通、保障农田灌溉和粮食生产。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当年的农村,农民还是需要出公差的,或许类似历史课本里历代出现的“徭役”。我姥姥经常说,再累的农活也跟不上“修堤挖河”,可见公差的辛苦。万幸我出生的年代,村里的父老乡亲只赶上了个尾巴,只是隔三差五会出工去挖河!还好修筑堤坝的事儿已经被机械设备代替了,事实上我们附近也没有大的堤坝可修。</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枯水期都是在冬天,挖河是在春雨来临之前,冰封的河面刚解冻。河底的稀泥还是冰冰凉,还会陷住腿。每家每户分的那几米要挖的河道,是要把淤泥从河底铲到河沿,对于每一个劳动力来说绝对是个“大工程”。河的坡度大概呈六十度斜角,六到八米的长度。</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挖河的乡亲们,把河底的淤泥一锹一锹的搭上去,放在坡上的两米处,等存到一定量。在先前坡上的淤泥堆积处,再次用铁锹往上搭,下次是四米处,运气好分到坡短的重复两次就到了河沿,运气不好要搞三次才能全部挖至河沿。而且整个河道清淤,是有组织的。干活的质量都有人来监督,能不能通过是有个标准的。肯定不是随便挖几锹,偷偷懒就能交差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再者说,干活不认真,也算消极怠工,破坏抗旱,阻碍农业生产了。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是谁也不愿意担的。挖河属于“重体力”劳动,在它面前,农民工去城市打工所从事的一切都算是“玩着干”,还能到月结工资……想起这些,真的要感谢改革开放,让乡亲们进城打工不再是梦,让民工能出卖自己的苦力赚点钱,不至于活得太卑微。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挖河的累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我有个大舅在村北挖河的时候,大妗子(舅妈)给他带饭,一大早拿了12个馒头和咸菜,想让他吃到天黑,午饭晚饭两顿的量。农村平时吃饭的油水不足,主要吃青菜、咸豆什和馒头,劳动力饭量都很大。鉴于此,大舅还是出河工的重体力,就着咸菜中午一顿就干没了12个大馒头啊……下半晌饿得干不动了,跑回家去吃饭。</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从那以后,他的能吃饭量大“远近闻名”,其实没人愿意多吃,真的出大力的活,不吃是顶不住的,所以后来听说河堤上干活的人,一顿能吃一筷子油饼(就是烙好的大油饼,穿起整根筷子的厚度)。我毫不怀疑。养尊处优的“贵人”们,是无法想象底层劳动者的生存状态。但是,即便这样,那时候的农村人很会发扬风格,干的累,吃的多,也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而且几乎是免费的,国家也不会给钱的。只是到了秋后算帐,能领几斤尿素、几斤美国二胺或者一对柳条编的筐,算是抵了挖河的人工费。我印象中在某一年兴许是给过钱,不过也就十块八块的,拿到手里还都是毛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后来就不需要人工挖河了,九十年代有了挖机,再疏通河道只需要每家每户凑钱交上去就抵了重体力的出河工。 本来想描绘一下大河小河给我带来的快乐,却让让挖河给扰的心情略显沉重。不过没事儿,不能沉浸其中,人生的主旋律还是要开心和快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每年的大河小河清淤完毕,转眼就过了清明,清灵灵的水淌满了河,就有了村里钓鱼的人在河边守着。一座双孔红砖桥,连接村子和河东的农田,去邻村曹营也是从桥上经过。一桥分两边,桥南水浅,流速缓;桥北水深,流速急,还打着漩涡,钓鱼的高手都在此下钩。</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受大人的影响,我们这些小孩子也找来竹竿,买来鱼线和浮子学着钓鱼,最难搞的是铅坠,以便让鱼钩探到水底。 那年赶上农村校验电表,一块块的铅封换下来丢了满地,我像发现了“宝藏”,经过人家允许,装了满满两口袋,那一刻我觉得我这辈子钓鱼的铅坠都够用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制作好钓具,拿到大河边跃跃欲试。我同学龙磊的奶奶住的离河近,儿女也孝顺给她买的鱼具常在河里钓鱼,她人很好,是个说话很和蔼的胖老太太。看见我在水深漩涡多的桥北下钩子,轻声告诉我:“你那个鱼竿太短也不结实,桥这头水深别让大鱼把你拉河里去,你可小心点……”我听了她的话,收了杆儿,还是不愿离去,蹲在旁边看她钓。</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没多时对面的人起竿了,一条鲶鱼,她这边没动静。一会儿那边又起竿了,一条草鱼。我看得着急,告诉她:“你也抬起来看看,下边肯定也有鱼了吧。”她回头冲我笑:“你们小孩子呀,太心急,对面可都是‘老鱼精’,他钓他们的,咱钓咱的,可不能急。”我不敢再瞎参谋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老鱼精”三个字可没有贬义,在当年可是对钓鱼者最大的褒奖。这话说完没一会,我看她也钓上一条足有一斤的大鲤鱼,我清楚的记得那条鱼,更爱回味她说的那些话……看了一会儿,我自己跑到桥面上把杆子放下去 也挂到两条小鱼,不是钓的,鱼钩全部挂的是鱼肚皮。</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真怀念那清凉的水,怀念河里的鱼。 大河日夜流淌,小河的水也会满当当。在大河里用鱼钩钓鱼不太拿手的我们,会转变另一种方式:去村北小河里,用绳子绑上罐头瓶,系在一米多长的木杆前端,把一块馒头放在瓶内,放于河岸边,馒头泡碎变渣,肉眼可见的引来很多小鱼儿。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们就静静的观察,等小鱼进得差不多了,抓住最佳时机猛地把木杆抬起,瓶里都是来偷吃逃不掉的小鱼。一群小伙伴,二孩哥,金金,我,小立,马丸子……只要有时间就去钓到天黑,扛着战利品,浩浩荡荡的往家走。还聊着钓鱼期间的趣事,回到家把鱼养起来,直到养得全部死去,再去钓……记不清残害了多少小鱼。</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到天津做厨师以后,中午休息喜欢跟师父去和平区的宝鸡道或者河北区的王串场逛花鸟鱼虫市场,我觉得市场里卖的很多小鱼,我小时候都钓到过,看起来很熟悉……讲出来,他们都不相信,因为有些买起来很贵的,他们不认为一个农村的小孩在河沟里能捡到那么大便宜,不可思议。</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城市人眼里的农村都很贫困,但在村里成长的乐趣,城里的孩子或许遥不可及。 夏天有大庙坑在,家离河也远,我们是不怎么去河里游泳的,敢下河都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了,河里全是活水,对水流的掌控难度很高的。有时候还有水蛭(俗名麻鳖),那时候特别害怕它会钻进皮肤,甚至钻进屁股……</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们一起的有个孩子,游泳游到半截感觉屁股难受,以为是水蛭钻了进去,吓得在岸边哇哇大哭,特别无助。我们纷纷上岸给出主意,让他使劲拉,也拉不出来,原地蹦也没效果。有人说了:“听老人说 拿鞋底子打屁股管用。”那孩子立刻撅那儿,请求我们排队打他屁股,还保证不会哭……一通抽打之后,屁股上泛起了血凛子,没效果是肯定的,停手之后安慰他:“那麻鳖不出来也得打死到里边了,你别害怕啦……”这孩子的名字,我永远也不想提起……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这两条河确实留住了我很多童年的记忆,但也不全是好的,两条河都淹死过人,还都是我们村的。尤其小河里溺水的是个女孩——小花,应该比我大六七岁。我现在都记得她的模样,头发有点卷,扎俩小辫,大大的眼睛……蓝裤子小红褂,四方口带着横襻儿黑布鞋。</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她死后的坟也在小河的北边,我邻居有个姐姐是她的玩伴,小时候常听她说:每次去地里拾棉花,看到那坟,心里就害怕……我在还嘲笑她的胆小。就在前几年,看谢园的采访:他说他胆子小,不敢去自己以前住的老房子,是怕万一看到陪自己长大的老人们,那样心里应该多难受啊!……他不想经受这种痛苦。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似乎瞬间明白了邻居姐姐的感受,不是怕,是难受……怀念曾经的美好,为如今的失去而心痛。 人生在世,还是内心丰富、心思细腻一点比较好,那样你会更多的发现周围普通人的善良,更能感受世间的美好……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就是你所处的世界。别轻看别人,别恶心自己。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怀念家乡的曾经,重温大河与小河,那里有我们欢乐的童年,也是一首久听不厌——无声的歌!</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