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乡村

夏振平

　　天刚蒙蒙亮，村道上的露水还未干，便被一串清脆的童声划破了晨的静谧。“一二一，一二一……”

农村小学的孩子们排着略显歪斜的队伍，在破旧的水泥路上踏出整齐的节奏。没有塑胶跑道，也没有标准标线，队伍时而被柴火垛挤得变形，时而为早起赶路的乡亲让道。

可这丝毫未减孩子们的热情。裤脚沾着草尖的露珠，亮晶晶地闪着光；远处炊烟袅袅，与口号声交织升腾，在清冽的空气中缓缓弥散。这早操没有城市的规整气派，却有着泥土般的质朴与生机——乡村的路虽窄，却盛得下最蓬勃的朝气，像田埂上的野草，迎着朝阳，奋力向上生长。

田埂边的小路被晨露浸得松软，脚下“咕咕”的水声伴着脚步前行，水面上横列着一排红色砖块。踩上去微微晃动，水花从砖缝间漾出，溅在裤脚，凉意悄然爬上肌肤。

忽而干枝一颤，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惊得溪水也轻颤。走到尽头回望，那串红砖在溪流中若隐若现，宛如穿起的珠链。

那一刻忽然明白，所谓“返老还童”，或许并非真能回到童年，而是被这样一条小路、一湾流水、一份笨拙的平衡感轻轻一撞，撞开了心底那扇尘封的门——儿时的欢愉，便顺着溪水悠悠淌了回来，清澈而绵长。

冬阳洒落田野，暖意如薄纱覆身，恰好抵住风中的寒意。

村口小路坑洼不平，秋日积水处如今裂成浅沟，土块硬实，踩上去“咔啦”作响，反倒比平坦路面多出几分踏实的触感。

枯枝在风中轻摇，像伸展的瘦臂，衬得那几株柿子树格外醒目——满树红果挂在光秃的枝头，仿佛把星星摘下串起，在阳光下灼灼生辉，亮得晃眼。

远山笼着淡雾，轮廓柔和，比春日更添沉静。风吹过枯草，呜呜低语，将“萧瑟”二字吹得具体，却不凄凉。

因有暖阳照拂，有红柿点亮视线，连大地的沟壑都成了岁月的纹路，静静诉说四季轮回的故事。

就这样缓步而行，看光影移动，听风声低吟，心似空落，又似充盈——这便是冬日的妙处：褪去喧嚣，却将天地本真，坦荡铺展在眼前。

柿树挂红

寒枝疏朗衬晴空，柿果垂红似火熔。

日透琼苞凝琥珀，风摇丹实落霓虹。

虬干错节藏霜迹，老叶飘零显岁功。

最是冬阳怜惜处，满冠霞色照山翁。

2025、12、4日

晴3—9°C

野径冬晴

野径斜穿树影残，寒枝疏落衬晴峦。

风梳败叶霜痕浅，日透空林暖意宽。

远岫浮烟凝素练，平畴铺翠展云纨。

此中况味谁能解，一段清寥入画看。

冬日闲景

疏枝剔透光如缕，残叶堆阶色若酥。

云淡长天凝素玉，风轻野陌卷寒酥。

篱边菊老余霜骨，陇上麦青藏雪图。

最喜晴阳烘小坐，一襟暖意胜春壶。

冬日的集市裹着白气，却热闹得像揣了团火。红的萝卜、青的白菜在摊车上堆成小山，喇叭里喊着价格，在空气里撞出市井的交响。

明码标价，无需讨价还价。红薯土豆装进塑料袋，苹果梨子堆满车斗，“十元五斤”“十元七斤”的牌子格外醒目，热辣辣的烟火气把寒意逼退三尺。

许久未赶集，这股子鲜活劲儿依旧勾人心魂。看着满眼实在的物价，忽然懂了“越出国越爱国”的深意——不是宏大的口号，而是这集市上的踏实：萝卜白菜论兜卖的豪爽，一元一斤的平价温暖，都藏着生活的温度。

走过千山万水，才更懂得这份热闹的可贵：是烟火里的从容，是平凡日子里的富足，是无论走多远，都始终惦念的、属于家乡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