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冷落《中庸》这本书损失太大

岳建国

【每日遐想1008 岳建国/文】 16-18世纪，西欧的利玛窦等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陆续来到中国，他们实在神奇，很快就从浩瀚的中国古籍中发现了中国最有全球价值的思想宝库——商朝的“上帝”和西周的“天命”崇拜、老子的《道德经》、孔子的《论语》和子思的《中庸》等，将其一一翻译到欧洲，影响了欧洲思想的发展。其中的《中庸》一书有点奇怪，它引发了西欧启蒙思想家们的浓厚兴趣，但“出口转内销”后却没在中国引发应有的自豪和关注，而且在十年文哥中因不利于极端化思潮的泛滥，而受到无情批判。 法国哲学家伏尔泰，赞赏《中庸》中倡导的“以德配天”、“中庸之道”思想，是一种基于理性和自然道德的普世伦理，与他反对天主教教条主义、倡导宽容和理性的思想不谋而合。 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认为，《中庸》阐述的“道”（宇宙秩序）与“诚”（真实性、完整性）的概念，揭示了宇宙万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和谐。 19世纪的美国思想家爱默生说，《中庸》是一部关于个人精神修养和与宇宙法则和谐的伟大著作。20世纪重新翻译《中庸》的德国汉学家卫礼贤更将其看是一部指导精神实践的经典。 许多西方读者认为，《中庸》所探讨的关于人的境况、平衡、和谐与真诚的议题，具有超越文化界限的普世价值，不仅是中国文化的瑰宝，更是一部蕴含着深刻人生智慧和宇宙洞察的哲学经典和思想资源，也为现代全球性问题，如伦理危机、生态破坏、政治冲突等提供了独特的启示。《中庸》的这些思想，中国至今没人超越。 这本书的主要思想是：“天命之谓性”——说明人性本善源于天理，与西方自然法思想中“道德源于自然”（大自然有向善性）、“遵循自然之道才能建立社会道德”相吻合；“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把“诚”提升到“天道”即宇宙自然法则的高度；《中庸》主张“万物并育而不相害”，与西方当代环保的深层理念不谋而合…… 我觉得，《中庸》对中国人最有价值的思想，是强调把“执其两端而用其中”的“中庸之道”作为道德实践的最高标准，即追求适度、平衡与和谐。这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中庸之道”高度契合——他认为道德美德是“两种恶之间的中道”，过度与不足都会破坏道德。我们想想，历史上中国的最大缺点之一，就是说话和做事要么“过度”，要么“不足”，总是在两个极端上转换，不善于追求“中道”（折中），引发了无数“恶”的后果。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珍惜和借鉴。 秦朝之后，我们有长盛不衰的“极端思维”习惯，遇到矛盾和冲突，不利用相互妥协的方式在“中间地带”（中）达成共识，要么一好百好、无限肯定，要么一坏百坏、彻底否定；要么没有底线地搞苛捐杂税和繁重徭役，要么用大规模农民起义同归于尽、毁掉重来；要么将某个国家看做恶贯满盈、没有丝毫优点的敌人，要么把某个民族视为无限赞美和资助的友邦…… 这个思维缺陷，理应用老祖宗的《中庸》进行纠偏矫正。 我忽然又想到，英国人是最具有“中庸”思想、不走极端的民族——他们既保守又很前卫，从来不高喊“与几千年旧文化传统决裂”、“彻底砸烂旧世界才能建立新世界”的口号，却又为人类美好明天创造了最多的新思想、新制度； 他们既坚信和自觉捍卫永恒不变的自然法则，又在科学上“迫使”自然界交出自己藏在背后的规律，向世界贡献出最重大的发现和发明，如蒸汽机与工业革命、牛顿的《数学原理》等；他们既在政治领域创立了价值无限的“王在法下”理念，最先推出人类近代文明的模型，又能继承英国历史上创立的所有文明遗产，即使是被他们推翻的君主制政体，也反对斩尽杀绝，比如对英国王室予以形式化保留，给予最后的尊严…… 这种跨文化价值使得《中庸》持续吸引着西方学界的深入研究与重新诠释。中国冷落《中庸》这本书，损失太大了。如果我们没有逆淘汰的不良习惯，如果皇帝们没有屏蔽、故意忽略这本书，而是让其思想变成中国人的重要观念和立法理念，那么，中国历史就会重写。 202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