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待

陶影

　　我在等待一场雪的到来。从“小雪”等到今日的“大雪”始终没有谋面。记不清从何时起，雪竟然成为冬日的稀缺和等待。这疲惫的等待啊，在记忆的抽屉里渐渐泛黄。

　　站立窗下，看天色从鸽灰熬成铅，而雪始终巡逻在云的疆域之外。空气紧绷得透明而僵硬，等待雪花安抚释怀。梧桐交出最后一片叶，缓缓泊在水泥地上成为等待的逗号。麻雀的议论声低成屋檐下的褐色音符，等待着被雪谱写成洁白。

　　我想象雪来时的样子：像是若有若无的凉意碰触耳垂，像是整个天空飘落着温柔的私语。凉风等着与雪合诵，要把嶙峋的世界诵读成圆融的诗。屋顶最先白了头，然后是小径是松竹是远处沉默的山野…

　　多想邀来几片六角的洁白落在掌心啊！看它们怎样把温度翻译成泪水。可是雪还在路上，在翻山越岭的路上，在跨越江河的路上。亦或正在整理行装，在把过于锋利的边缘磨成绒毛，把北风的呼啸叠进寂静的内里。

　　茶凉了第三遍。我继续站立着，站成一株等雪的植物，根须在水泥地下悄然伸展。窗外，夜色开始研磨着更深的灰黑。忽然明白：等待的本身已是初雪，无声地覆盖着此刻的我，以及所有渴望被纯白重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