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称:张宗斌 </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455686</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76年的卫生员训练与往常有所不同,当时部队刚完成换防,营区尚未完全安顿妥当,不能集中训练,卫生员培训便由各单位自行组织。我们师直有24人组成卫生员训练排,梁文平军医任排长,两个班,李安福任一班班长,何卫平任二班班长,我担任一班副班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我来说,卫生员的课程不算陌生,有在家乡卫校学过一遍的底子,很快就跟上了节奏,再加上有种“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不肯认输的钻劲,整本卫生员训练教材被我啃得滚瓜烂熟,页码都快记清了。每次考试几乎都得满分,排里领导和教员经常在讲评时提到我的名字,现在想起那时课本及密密麻麻的笔记,似乎还能摸到当年学习的热乎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按照训练大纲要求,卫生员训练队每期训练快结束时要进行开门办学。我们选的地方是离营区50多公里的铺集乡松油村,后勤部领导特意要求拉练步行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清晨,郭副院长亲自带队,炊事班用小推车推着锅灶,军医教员背着教材和器械,我们则背着背包,近30人的队伍整齐列队出发。队伍行进时,脚步声在细沙路上清脆作响,引得路边的老乡们回头张望。这是一支什么队伍,人数不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推着锅灶,甚是好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松油村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落,村民们皆以务农为生,却将最淳朴、真挚的热情毫无保留地给予了我们。我们两人一组住进老乡家中,他们把最好主炕让给我们(胶东地区老百姓习惯睡炕不睡床,有三个房间,进门房间一边一个锅灶,东西两侧房间是炕),自己却挤在偏炕上休息。清晨我们帮忙打扫院子、挑水,老乡总会抢着说道:“你们远道而来很辛苦,这活儿怎能让你们干。”在这相互推让之间,满是军民鱼水一家亲的烟火气息与亲近之感。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次开门办学主要课程是战地救护和临床。主要围绕着战地救护展开,在大队部授课。教员拿着纱布、夹板、三角巾等实物,将螺旋包扎要松紧适度,骨折固定要先复位再固定的要点讲解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如何系活结,怎样避免压迫血管都进行了反复示范。理论知识课讲完后,我们便背着简易救护包,跟随教员前往村后的山坡。那里的草长得十分茂密,还有几块大石头,恰好可以当作“战场掩体”。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达山坡后,郭副院长亲自现场指导。郭副院长是抗战时期入伍的老兵,具有丰富的战场抢救伤员经验,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斗中,荣立一等功二次,二等功二次,其他功奖多次。他教导我们:“战场救护分秒必争,耽误一秒钟,战友就可能有生命危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教员一声令下开始实操!众人立刻分散行动起来。我们按照三人一组进行分工:一人扮演伤员,特意将胳膊别在身后,装作骨折模样,或者往额头上涂抹一些红药水,冒充外伤出血,并且还得时不时哼唧几声,模拟身处战场时的痛苦状态;一人担当卫生员,要先猫着腰快速跑向伤员,在奔跑的过程中观察周围环境,嘴里还要呼喊着“同志别怕,我来救你”;剩下的人则充当担架员,利用老乡提供的粗麻绳和两根木棍,临时捆绑出一副简易担架。等卫生员处理好伤口后,便一同将伤员抬到指定的安全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有一回,我扮演卫生员,要为模拟腿部中弹的战友处理伤口。蹲下时裤腿被草刺钩住了,我心急之下直接扯破了裤子,迅速打开救护包,先拿起纱布按压住伤口止血包扎,接着用三角巾将夹板固定在腿上,系活结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既担心绑得太松固定不住,又害怕太紧影响血液循环。等把伤员抬上担架时,我后背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衣服。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教员在旁边来回巡视检查,时不时停下脚步纠正大家的动作:“你这包扎手法太松了,根本止不住血!”“担架一定要保持水平,否则会碰到伤员的伤口!”有一回,一名战友抬担架时没稳住身体,险些把伤员摔下来。教员立刻叫停,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现在练习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战场上救命的本领!今天在这里摔倒的是模拟伤员,明天到了战场上,摔的可就是真正的战友!”这番话让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再次练习时,大家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话:由于我们卫训队战地救护操作规范,近乎实战,得到上级领导的好评。1979年26军在我师卫训队召开战地救护现场会,1980年代表济南军区参加全军比赛,并取得好成绩,荣立集体三等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村里举办多场义诊。1976年秋日的暖阳,将松油村山坳晒得暖融融的。临时诊室设在村头一间闲置的土坯房里,虽说墙皮已然斑驳,但屋内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郭副院长、军医教员和梁排长亲自坐诊,将仅有的血压计、听诊器、压舌板整齐地摆放在木桌上。另一桌的战备药品箱内摆放着常备药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义诊那天,天刚蒙蒙亮,土坯房门口就围了不少老乡。有拄着拐杖被儿女搀着的老人,有怀里裹着厚被子抱孩子的妇女,还有局促往里瞅的中年人。因为人多,村干部过来维持秩序,让大家排好队逐个进入诊室。</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郭副院长坐在最中间,一边听诊一边用山东口音的普通话说:“夜里咳嗽得厉害不?有没有痰?”梁排长则在旁给我们讲解:“你看这位大娘的舌苔,再听她的呼吸声,这是典型的支气管炎,跟课本里的症状对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村东头的王奶奶,颤巍巍走进来,说风湿性关节炎腿疼好几年,阴雨天钻心地疼,连炕都下不来。梁排长蹲下来轻轻卷起她的裤腿,膝盖又红又肿。“大娘,您这风湿性关节炎,平时得注意保暖,别沾凉水。”他一边说一边从药箱拿药膏仔细涂上,“再给您开点口服药,按时吃,过段时间就会好些。”王奶奶攥着他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解放军同志,俺这腿疼了这么多年,不方便外出治疗,谢谢你们给我看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来看病的老乡络绎不绝,一是对解放军医生的信任,二也反映了农村缺医少药老乡看病的不易。中午简单吃点饭下午继续,直到太阳快落山,最后一位老乡拿着药离开,我们才收拾东西。郭副院长深情的说:“这义诊办得值!不仅给老乡们看好了病,还让你们把课本知识用到了实处,比在课堂上讲十遍都管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我们学员来说,这不仅是义诊,更是最生动的临床课。课本上写的支气管炎、风湿性关节炎,在老乡咳嗽的声音里,肿着的关节上有了答案;理论扎进实践里,那些知识点就像生了根,再也忘不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还有位患脑血栓的李大爷,50多岁,得病后没条件</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inherit;">康复治疗,被人搀扶着到我们住地。他右侧胳膊蜷着,手指弯得掰不开,连站都站不稳,生活不能自理。梁排长和我们看着他的样子心疼,每天给他做针灸、按摩、伸手指、练站立等康复训练。一开始李大爷没信心,总说“俺这手和腿怕是废了”,梁排长就鼓励他,陪着练。才一周时间,李大爷的手指居然能慢慢伸直了,还能扶着墙走十多步。他拉着梁排长的手,眼泪都下来了,说“俺又能自己端碗了”。后来卫训排撤离时,经领导批准,将李大爷带到我们医院,经过一个月的系统治疗,基本能生活自理。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他出院时笑着挥手告别的样子。</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开门办学,我们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深刻领悟到了卫生员这一职责的分量和担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回医院的车上,梁排长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你们在坐的可能要出一名大学生”,这个大学生是谁呢?待续。</span></p> <p class="ql-block">1976第二十期卫教排毕业合影。前第一排左二是郭副院长,前第一排右一是梁文平军医兼卫训排长,后第二排右五是作者,后第一排左二是班长李安福。前第二排右三是女兵班班长何卫平。</p> <p class="ql-block">2010年10月14日,作者(右一)与卫训排女兵班班长何卫平(左一)到威海看望军医兼卫训排长梁卫平。</p> <p class="ql-block">德高望重的老院长。</p> <p class="ql-block">70年代的嘎斯救护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