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魂 亦是临水佳人

天山雪

天山雪/600058

我深信，胡杨是大漠的灵魂，是风沙中傲然挺立的战士，生而不屈，死而不倒，倒而不朽。然而，当我真正走近水边的胡杨，才领悟到，它不仅是铁骨铮铮的硬汉，更可以是临水照花、柔情似水的佳人。

2018年10月20日，我与几位北京摄影函授学院的同窗好友，从乌鲁木齐启程，自驾前往尉犁县塔里木河畔的葫芦岛。秋日的湖畔，水波荡漾，金黄的胡杨林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宛如整片林子都沉浸在温柔的梦境之中。微风拂过，叶子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又似在梳妆。那一刻，我恍然大悟——胡杨的刚强，是岁月磨砺出的筋骨；而它的柔美，则是水赋予的魂魄。

在这里，湖水与沙漠交汇，仿佛是两个世界的握手。一边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黄，宛如凝固的波浪；另一边，湖水清澈见底，岸边的胡杨披上了秋色，叶子在光里闪闪发亮。

我站在湖边，望着远处几个模糊的身影静立不动，仿佛也被这景色摄住了心神。四周一片宁静，只有风轻轻掠过耳畔，带来一丝凉意和宁静。原来最壮丽的风景，往往不需要喧嚣来衬托，它本身就足以让人心跳放缓、呼吸放轻。

湖边搭着几顶白色帐篷，我们提前半个月就预定好了晚上的住处。由于不知道进岛的路在哪里，我们把车停在了河的对岸，乘摆渡船进入岛屿。进岛后才发现岛上可以停车，显然有人专程开车进岛。然而这人工的痕迹非但没有破坏景致，反而让这片天地多了几分烟火气。

我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看着阳光洒在水面上，把倒影里的胡杨照得通体透亮。帐篷里传来隐约的笑声，却并不打扰这份静谧，反而让人觉得——原来人也可以成为风景的一部分，只要心存敬畏，脚步轻些，声音低些。

有人说没看过秋天的胡杨林，就不算见过真正的金秋。我原以为这话有些夸张，但当我站在水边，我才知所言非虚。每一棵树都像被点燃，从根到梢金黄、橙红、深褐层层叠叠，像是上天打翻了调色盘，又细心地一笔笔涂抹上去。

我朝任何一个方向望去，就像面对一幅画——不是挂在墙上的那种，而是活生生铺展在天地之间的水彩画。阳光斜照，水面如镜，树影与实景交错，虚实难辨，恍惚间竟不知自己是在画中还是在梦里。

湖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枯枝，几棵胡杨半截浸在水中，却依然挺立枝头的叶子金灿灿地燃烧着，它们的倒影在水里一动不动，仿佛时间也被冻结了。远处沙丘的轮廓柔和地起伏，像是大地的呼吸。

我蹲下身伸手轻触湖面，一圈涟漪荡开，倒影碎成金光又缓缓聚拢。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水中的胡杨，比大漠里的更让人动容——它柔却不弱，美却不娇。在水与沙的夹缝中，它活出了最坚韧的姿态。

沙漠中的绿洲本就是奇迹，而当这绿洲里长满了秋日的胡杨，奇迹便有了颜色。金黄的树影落在水面，被微风轻轻揉碎又随波聚拢。沙丘静默地环抱着这一汪碧水，像是守护者，又像是旁观者。

我沿着湖边走，脚下的沙细软温热，每一步都陷进去一点。抬头看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云也不肯来打扰，这里的一切都慢得连心跳都愿意跟着湖水的节奏轻轻荡漾。

湖面不大却像一块巨大的调色板，盛满了秋的浓烈。金黄与橙红的树叶在水中倒映，与远处沙丘的淡黄交织成一片温暖的色域。阳光斜洒沙丘泛着柔光，湖水则像一块打磨过的琉璃映着天光树影。

我坐在湖边，看着一片叶子缓缓飘落，轻轻点在水面激起一圈极小的涟漪，然后慢慢沉下去。那一刻我忽然想，也许胡杨的美不在于它活了多久，而在于它如何活着——在最脆弱的地方开出最倔强的花。

我坐在湖边，看着一艘小船缓缓划过，船尾拖出一道细长的波纹，打破了水面的宁静，可不过片刻，湖面又恢复如初，倒影重新聚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湖、这树、这沙，像是早已约定好，任你来去我自岿然不动。

水边的胡杨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像是披了一层薄薄的金箔，它们的影子落在水里被拉得修长，而柔和与真实的树身，构成一幅对称的画。我蹲下身几乎与水面齐平，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两个世界——一个在水上；一个在水下。风过时影子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岸上的树。这画面太静，静得让人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梦幻般的平衡。

湖中一排胡杨整齐地立在水里，像一队守卫着秋日秘密的士兵，它们的叶子金得耀眼，倒影在水中清晰如刻。远处沙丘起伏，线条柔和，与湖水的平直形成奇妙的对比。

傍晚时节的湖最静。水面上没有一丝波纹，像一面刚擦过的铜镜，等着谁来对镜梳妆。我站在岸边，看胡杨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中，枝叶分明，仿佛另一个世界正悄然苏醒。风起了，树叶轻轻晃动，倒影也跟着轻颤，像少女撩起裙角，羞涩地转身。我忽然笑了——这哪里是胡杨？分明是秋日里最动人的新娘，披着金纱，静候一场无人赴约的盛典。可她依旧站着，亭亭玉立，等风，等雨，等一个愿意停下脚步的人。

湖心有一艘小船上几个人影正缓缓划行，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穿行在倒影与实景之间。岸边的胡杨金黄一片，沙丘在远处静静守望。我站在高处，看着他们像一粒墨点，缓缓移动在这幅巨大的秋日画卷上。忽然觉得人在这自然面前其实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可正是这一点点的动静，让这幅画活了起来——没有生命穿行的风景，终究只是静物。

夕阳西下时，湖水泛着柔和的光，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粉，岸边的胡杨，在斜阳中更显温暖，叶子仿佛在燃烧，却又不刺眼，只有一种沉静的美

一艘红色的小船从湖面划过，船尾激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打碎了水中金黄的倒影，船上有几个人笑声随风飘来轻快而自在。两岸的胡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叶子像是被风点燃，一路燃烧到天边。我站在岸边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小船最终变成一个红点消失在湖的尽头，可那涟漪还在一圈圈慢慢扩散，像是秋天最后的回声，在宁静的湖面上久久回荡着……

沙丘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天空由蓝转橙，再慢慢染上灰紫，我坐在湖边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落在水面上，然后悄然隐去那一刻天地无声，唯有胡杨依旧挺立着，像守夜人守着这片水、这片沙、这个季节最后的温柔。

我们一行人在葫芦岛拍摄了两天，离开时依然恋恋不舍，在乘上摆渡船返回时，还不断回头张望，感到还有很多美景没有收纳到相机里，有一种还没有拍够、还没有看够的感觉。这里水胡杨有着“风刻戈壁的苍劲，水养眉梢的温润，这方天地既有大漠的豪肠，亦有佳人的柔肠。”真的是令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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