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窗外的马褂木叶子终于落完了，光秃秃的，枝桠朝天，仿佛一个枯瘦的人脱掉衣服，露出嶙峋的肋骨与筋脉。似乎同一天，旁边银杏树上的最后一枚黄叶也悄然飞走。不经意间，山上满目的绿意已淡，苍黄与暗绿相间，有了些许落寞的萧索。只是办公楼边的枫叶还有一半在树上，红的如一叶叶的火；东环路上排列整齐的梧桐树叶子也是半边零落，半边犹在。落的是靠山靠水的一面，在的是车辆与行人通行的一面，也许行人与车辆呼出的热气让它们舍不得离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冬天来了。从节令上讲这是真的。先生说明天小区开始送暖，可我并不觉得冷，室内温度15度，送暖后20度左右，差别不大。冬天粗笨厚实的棉服穿的越来越少，而上班路上开个不停的月季和不断变换的叫不出名字的花，更让我怀疑冬天是否还是冬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由得想起以前的冬天。上小学时，手上脚上脸上没有不在冬天生满冻疮的，每天上学拎个火钵，边走边呈360度轮胳膊，将火钵甩的呼呼生风，木碳在呼呼的风中啪啪作响，火星在呼呼的风中四处飞溅。现在的孩子看了，一定认为是在玩魔术。上课时，边听老师摇头晃脑地讲，边吹火钵，还趁机丢几粒玉米或黄豆，烧熟了抛进口中，吱吱地嚼着，满口生香。这个，估计如今的学生想都不敢想。放学时，火钵里的碳燃尽了，我们头上身上脸上全是灰，手指和嘴巴一样黑。那时的冬天到处都有冰，河里有冰，路上有冰，校外水田更是冰厚三尺，终日不化。课间操，时间稍长，我们会拎着板凳去田里溜冰，玩得往往忘了上课铃声。楼道里遇见的愁眉苦脸的孩子若知晓我的童年如此，会是何等羡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雪是冬天的标配。时不时的，就来一场大雪。夜里躺在床上听它簌簌地落，天亮一看，山河大一统，世界白茫茫；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记得我读初三时，三月八日，阳坡开柳的时节，桃花盛开的日子，忽然下雪了，鹅毛飞舞，半天时间，半尺有余，一踩一个深深的雪窝。高中时，有一年正月开学，雪下的更夸张，连下数日，雪厚数尺，本就不便的交通全部停滞，农人歇在家，学生要上学，近处的还好，远的就很辛苦，尤其是在县城上学的，结伴而行，走了整整三天，成了一生的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参加工作后，冬天也是有雪的，清晨的房檐上总挂着冰凌，半日不化，太阳出来后檐下水声滴嗒。儿子上小学时，雪慢慢薄了；读初中时，雪慢慢少了；参加工作后，一年能下一次雪已是奢望，至于冰，难得见，冬天好像不咋冷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对新疆一直心向往之，梦想在那片广袤里住两年，看尽边塞风光。在那里挂过职的干部对我说：“千万别去，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特别是冬天，穿三件袄子还冻的背心发凉，风吹进了骨头。”这没吓倒我。冬天如此，更想感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网上刷到有人在大兴安岭脚下花200元租了一个小院过冬，烧坑，院子里码着烧不完的木头。心想，等哪一天我长了翅膀，也飞去那里，花两百元租房过一个冬天，买一堆鱼放户外，再包一堆饺子放门外，室内的火烧得旺旺的，温暖如春，我慢悠悠地煮饺子，炖鱼头，随手翻翻书，再想想人生的过往……那是什么样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喜欢冬天更像冬天，白雪飘飘，水瘦山寒；喜欢春天花开花谢，杨柳依依；喜欢夏天烈日似火，绿满山川；喜欢秋天黄叶飞飞，花草枯萎。四季分明，才成其为春夏秋冬。而现在的季节，有时觉得春天是夏天，冬天是秋天，有时又觉得根本没有秋天，从衬衣一下子过渡到冬装。诡谲多变的气候，让人捉摸不透。总体上，冬天越来越不象冬天，越来越不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希望大自然的冬天永远是冬天。至于人心，则希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花开如蝶姹紫嫣红的春天，温暖明媚，芬芳馥郁。或者是烁玉流金万物生长的夏天，夏山如碧，夏树成荫。人的心里，不要结冰，不要飘雪，不要有漫漫的风霜和阴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12.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