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三家门下转轮来》之缶庐铁笔

西子

2025年9月9日，由北京画院、八大山人纪念馆、西泠印社联合主办的“三家门下转轮来——齐白石与徐渭、八大山人、吴昌硕”展览在北京画院美术馆拉开帷幕。此次展览联合了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等十余家国内重量级文博单位，以齐白石对三家的致敬与师学为轴，展出了徐渭、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作品70余件套，通过“百代同辉”“萍翁造化”“缶庐铁笔”“青藤雪个”四个单元，梳理了中国大写意花鸟画自明清至近现代的磅礴源流与风格演进，令人大开眼界。 吴昌硕(1844-1927) 清末金石书画家，原名俊、俊卿，原字仓石，晚年改字昌硕。别号缶庐、苦铁、老缶等，晚号大聋。浙江安吉人，从任伯年学习绘画，受徐渭、八大山人影响最大，擅长写意花卉蔬果，晚年成为后海派最杰出的大家。 缶庐铁笔老梅天矫化作龙，怪石槎材鞭断松。青藤老人画不出，破笔留我开鸿濛。——吴昌硕 金声玉振，笔挟风雷。吴昌硕以其深厚的金石书法功底入画，运笔如铁，铿锵有力，开创了大写意花鸟画雄浑厚重、朴拙古艳的全新气象。其笔下的沉雄线条、古艳设色与宏阔构图，对齐白石的“衰年变法”产生了关键影响，促使齐白石突破了八大山人冷逸的画风，在金石气韵与乡土生机之间找到新的平衡。 本单元呈现吴昌硕的浑厚苍劲。处于清末变革、中西思想激荡的时代旋涡，久居上海十里洋场的他，成为“后海派”绘画领军人物。从他临摹八大山人的《鹿》中可见吴昌硕临古功力之深邃，而四季花卉亦体现了其求新求变的敏锐匠心。老梅如矫龙盘龙，怪石似雷霆崩裂，他成功将金石碑碣的磅礴力量转化为鲜活的画意。“金石铁笔”之功，是吴昌硕作为时代大家开启绘画新鸿蒙的伟大成就，熔铸古今，引领风气。 吴昌硕岁朝清供图157cmx38.5cm 1900年纸本设色西泠印社藏款题：岁朝清供，约略写之，亦感时物之迁流也。光绪庚子腊月归自黄歇浦，吴昌硕。钤印：吴俊之印（白文）仓硕（朱文）湖州安吉县（朱文） 　　此画以“岁朝清供”为题材，通过描绘新春时节的应时花卉、果蔬、古器，寄托新年吉祥，也感叹时光流逝。画中，吴昌硕通过描绘盛开的花朵、丰硕的果实，翠绿的植物等搭配花盆等器物摆件，营造出一种雅俗共赏的意境。花果植物用色不同，画法也极尽变化。果蔬鲜嫩，单纯古朴，有富贵之态，植物生机盎然，笔法隽逸洒脱，极具清逸雅淡之气。花盆施以花青，花盆后面花架之间层次分明，布局错落有致，有祥和厚重底蕴，采用中心竖构图排列，左上题款，左上、下、右中边三方小印与红果实形成强烈的呼应，同时又不失和谐平衡。《岁朝清供图》充分展现了吴昌硕的笔墨之功，又融金石书画为一炉，富有文人意气。 吴昌硕菊花125.5cmx47cm 1912年纸本设色北京画院藏款题：秋容匝地，石气凌天。壬子秋，吴昌硕。钤印：安吉吴俊章（白文）人书俱老（朱文） 　　吴昌硕所绘花卉以大写意画法著称，其设色风格独树一帜。《菊花图》以巨石与秋菊为主角，巨石敦实沉稳，占据视觉中心，而秋菊则风姿绰约，或红或黄或橙，与墨色叶片形成强烈对比。吴昌硕善用西洋红、藤黄等艳色，与焦墨泼写的叶片相映成趣，既保留了传统水墨的浑厚古拙，又融入了现代审美的鲜艳明快。他以草篆笔意入画，线条浑劲老辣，枝干穿插伸展自如，花叶掩映单复有序，展现出极高的笔墨掌控能力。画中题诗与画面相得益彰，“秋容匝地，石气凌天”，既丰富了画面内涵，又表达了物我两忘的诗情意趣。整幅作品气势雄强，色彩对比鲜明，体现了吴昌硕“以书入画”的艺术特色。 吴昌硕设色葡萄140cmx69cm 1915年纸本设色西泠印社藏款题：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葡萄酿酒碧于烟，味苦如今不值钱。悟出草书藤一束，人间何处问张颠。乙卯冬仲七十二吴昌硕。钤印：俊卿大利（白文）俊卿之印（白文）昌硕（白文） 吴昌硕牡丹图136.7cmx66.9cm 1918年纸本设色辽宁省博物馆藏款题：沉香亭北倚阑干。又尘仁兄大雅属画，为拟孟皋笔意。戊午五月。吴昌硕。钤印：俊卿大利（白文）昌硕（白文）勇于不敢（朱文） 吴昌硕梅花135cmx65cm 1895年纸本墨笔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款题：早起砚池冰，写梅冻墨湿。奚童沽酒归，大雪压孤笠。道人铁脚仙，浩歌衣百结。我欲从之游，共嚼梅花雪。乙未初春，吴俊卿。钤印：仓石（朱文）俊卿大利（白文）苦铁不朽（白文） 吴昌硕花卉四条屏134.6cmx27cmx4 1916年纸本墨笔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之一款题：古雪，丙辰冬仲，吴昌硕。之二款题：朝阳，昌硕。之三款题：留得芭蕉听雨声。丙辰岁十一月十有九日，奇寒，呵冻为之。大聋。记于癖斯堂。之四款题：柯为青铜，根为石。苦铁道人。钤印：仓石（白文）归仁里民（白文）仓硕（白文）古鄣（白文）吴俊之印（白文）吴昌石（朱文）一狐之白（朱文）缶翁（白文）雄甲辰（朱文） 吴昌硕芭蕉松梅四条屏轴纸本墨笔 134.5cm×27cm×4 1916年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这套作品纯以水墨写成，尽显其“直从书法演画法”的艺术主张。画面虽无设色，却通过墨分五色的变化展现出丰富的层次感。在构图上，四条屏既独立成幅又相互呼应：松树主干以篆籀笔法写出，屈铁盘金般刚劲有力；梅花老干横斜，花瓣采用双勾画法；芭蕉叶以泼墨大写意表现，墨色淋漓，与松梅形成刚柔对比。四屏虽题材各异却气脉相连，松之刚劲、梅之清傲、蕉之舒展，共同构建出刚健婀娜的美学境界，构建起一个完整的文人精神宇宙。这套作品舍弃设色而专注水墨表现，通过笔势的轻重缓急与墨色的枯湿浓淡，将书法线条的韵律感完美转化为绘画语言，在看似简淡的水墨中蕴含着深厚的金石学养与生命张力。 吴昌硕岁朝供图137cmx66.5cm 1921年纸本设色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款题：岁朝清供。偶学李复堂暮年笔意，粘壁自读，翻得青藤奇劲，何耶？炜生仁兄雅嘱。辛酉暮春之初，客海上去住随随缘室，七十八叟吴昌硕。钤印：吴俊之印（白文）吴昌石（朱文） 吴昌硕天竹棕榈138cmx68.5cm 1919年纸本设色西泠印社藏题跋：天竹红而美，棕榈绿不丑。天教好颜色，寿此支离叟。耳聋足不仁，暖臂飞吾肘。更画徂徕松，化作真龙不。甲子残冬，试杜氏曼陀罗花馆藏墨。吴昌硕年八十又一。学南阜而失之古，比复堂而输其劲，此之谓老笔颓唐也。大聋又书。钤印：吴俊之印（白文）吴昌石（朱文）吴俊卿（白文）虚素（朱文） 　　此幅作品在构图上采用经典的“对角线”式布局，天竹与棕榈形成斜向交叉的动势，既稳定又富有张力。画面以“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对比手法经营位置，枝叶交叠处密而不乱，留白处则处理得极具匠心，虚实相生，气韵流动。笔法上尽显“金石派”特色，天竹枝干以篆籀笔法写出，线条苍劲，棕榈叶墨色浑厚古朴，既显自然生机，又透出浓厚的书法意趣，画面兼具文人画的雅致与金石家的浑厚气韵。用色上以水墨为主，仅以红色点染果实，以茂密枝叶相衬更显得生机勃勃，为画面增添精神。整幅作品将书法用笔与写意精神完美结合，干湿浓淡的墨色层次与疏密有致的空间经营，共同构建出既苍劲雄浑又生机盎然的艺术境界。 吴昌硕桃花图185.5cmx56cm 1922年纸本设色西泠印社藏款题：秾艳灼灼云锦鲜，红霞裹住颇黎天。不须更吃胡麻饭，饱啖桃花已得仙。录旧作补空。壬戌三月廿又九日客湖上，病足不已，破一日之长写成，自视颇似孟皋，竹人老兄以为何如？安吉吴昌硕大聋，年七十九。钤印：吴俊之印（白文）吴昌石（朱文）半日邨（朱文） 　　古人认为桃花可以带来吉祥，因此成为画家笔下的主题，近代写意大师吴昌硕笔下的桃花，从金石篆刻中汲取力量，不求细节上的形似，使桃花呈现厚重的美感，让人关注的重点放在《桃花图》的笔墨情趣上。此图就是吴昌硕先生79岁时的《桃花图》佳作，“秾艳灼灼云锦鲜，红霞裹住颇黎天”以独特的视角展示了桃花的烂漫之美。画面构图新颖奇特，虚实相生，几条浓淡相宜的墨线，作为桃花的主干，以篆籀笔法，肆意书写，苍劲老练、槎枒多姿，富有金石韵味。主干周围小枝旁出，纵横交错、纤细却不羸弱。桃花舒放，以没骨法点染而成，色彩雅逸厚重，花朵明丽馨香，艳而不俗，淋漓尽致的体现了桃花的风姿。左侧题款自上而下，流畅自然与画面的整体构图遥相呼应，表明创作缘由以及作品类似有“拟陈白阳笔意，兼有南田翁设色为之”的张孟皋笔意。 吴昌硕荔枝图72cmx40cm 无年款纸本设色西泠印社藏款题：少青仁兄属，俊卿。妾生原在闽粤间，六月南州始荐槃。肉嫩色娇丹凤髓，皮枯棱涩紫鸡冠。咽残风味清心渴，嚼破天浆沁齿寒。却忆当年妃子笑，红尘一骑过长安。此诗相传荔支精所作，缶又记。钤印：吴昌石（朱文）俊卿大利（白文）题跋：宋蔡忠惠，书法入晋唐，闲作花果。写荔支谱，进内府后流传于外，收入《清河书画舫》，遂为至宝。今昌硕先生以书作画，足追古人，而近时之吴让之、赵悲庵不待言矣。恢。 “荔枝”谐音“利至”，蕴含“大吉大利”、“喜庆美满”的美好祝福，故成为文人墨客笔下的常客。吴昌硕先生笔下的荔枝大多以明艳的红色为主调，配合墨色的枝叶、树干。此幅《荔枝图》就是这类风格，取自岭南的代表水果荔枝入画，融入了草篆的笔法与文人趣味。画中荔枝没有任何背景，一株独秀，果实饱满圆润，通过朱红等多种红色的浓淡变化，营造果实的质感与体积感。树叶枝干的笔法豪放洒脱、力透纸背，使荔枝充满生机与活力。右下角的题跋，将荔枝拟人化，记录了“荔枝精”的一首诗，与画面相得益彰，流露出画家对荔枝的喜爱之情。绘画的上部分还有裱字，点明了吴昌硕先生作此图的原因之一是为了追摹古人。 吴昌硕临八大山人鹿图133.5cmx40cm 1915年纸本墨笔西泠印社藏款题：王孙画鹿意无他，修到还兼福寿多。握管不堪回首处，可怜荆棘满铜驼。鹿叟索，临八大画鹿。乙卯春，吴昌硕。钤印：俊卿之印（白文印）昌硕（白文印）禅璧轩（白文印） 吴昌硕临八大山人鹿图轴纸本墨笔 133.5cm×40cm 1915年西泠印社藏款题 王孙画鹿意无他，修到还兼福寿多。握管不堪回首处，可怜荆棘满铜驼。鹿叟索临八大画鹿，乙卯春，吴昌硕。钤印 俊卿之印（白文印）昌硕（白文印）禅甓轩（白文印）。题跋一 吴仓翁画鹿学八大山人者，极飞动，有野趣。仓翁颇自喜，示余。余曰：翁画鹿诚工，只可供高流欣赏，却不可示当世贪荣慕势之士大夫，如有大力者，指之曰：此马也。必同声和，曰：马耳，马耳 ! 仓翁大笑。持奉鹿叟。乙卯二月，清道人题。钤印 李（朱文）梅盦（白文）题跋二 采真宜延，仙客养寿。亦友伊尼，安得南华。秋水高谈，野鹿标枝。鹿叟属题。孝胥。 此幅为吴昌硕在七十二岁以金石笔法重构八大山人写意精神之作，画中白眼向天的神态正是八大山人笔下动物的典型特征。作品巧妙运用"鹿"与"禄"的谐音寓意，承袭了传统吉祥文化的象征内涵。画面中，浓重浑厚的墨点勾勒出鹿的强健骨骼结构，而轻盈灵动的短线则生动表现出皮毛质感，这种浓淡相济、轻重对比的水墨语言，充分体现了吴昌硕晚年炉火纯青的笔墨造诣。 上款人“鹿叟”为吴昌硕日籍好友白石六三郎，白石六三郎十分崇尚吴昌硕，是其艺术的重要推手。此外图中另有文化大家李瑞清、郑孝胥题跋，二人与吴昌硕交游密切，在此画上的题跋更增添了该作的艺术与历史价值。 吴昌硕四季花卉182cmx66cmx4 1917年纸本设色西泠印社藏 之一款题：红时槛外春风拂，香处豪端水佩横。富贵神仙浑不羡，自高唯有石先生。少卿老兄新居落成，属画。丁巳冬十月，吴昌硕。钤印：俊卿大利（白文）昌硕（白文）芜青亭长饭青芜室主人（白文） 之二款题：拟青藤笔意，丁巳初冬，吴昌硕，时客沪。钤印：俊卿大利（白文）昌硕（白文）归仁里民（白文） 之三款题：雨后东篱野色寒，骚人常把菊英餐。朱门酒肉熏天臭，醉赏黄花当牡丹。丁巳秋杪，吴昌硕，年七十有四。钤印：俊卿大利（白文）昌硕（白文）雄甲辰（朱文） 之四款题：秦王庙后茶花，两崦高低绽雪。而今画此嫣红，要与山灵争绝。丁巳十月既望，吴昌硕。钤印：吴俊之印（白文）吴昌石（朱文）吴俊卿印（白文） 　　这幅《四季花卉》四条屏是吴昌硕74岁时所作，是其艺术成熟时期的作品，展现了他将金石笔法与文人画风结合的独特之处。吴昌硕的花卉类的四条屏作品非常丰富，通常选取春夏秋冬常见的代表花卉为主，如：荷、菊、梅等入画，带有传统文人画的审美意趣。这幅《四季花卉图》以依春、夏、秋、冬四时流转，分别撷取四季之花入画，深得徐渭大写意精髓。四幅作品可单独又可整体欣赏，且每幅都题写诗句，长短结合，相得益彰。比如花卉屏之二菊花屏，苍劲沉郁。图中篱栅后耸立着一方巨石。巨石旁挺立着一枝坚瘦的菊花，显得极有气势。栅栏的左侧也直立几株菊花，与图右上部的菊花互相呼应。左上空白处的题诗：“朱门酒肉熏天臭，醉赏黄花当牡丹。”表达了对上层统治者奢华生活的愤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