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印象(1)

韩鲁珩

文/韩鲁珩 一，多年来一直听人谈论到古巴休假，我的印象是毁誉参半。古巴的大海沙滩给人无限遐思，美丽壮阔的感受；古巴社会的贫穷落后令人遗憾感慨。休假虽然是面对大海沙滩，棕榈树下的风景，但一日三餐的人类基本生存保障不免要受到社会的影响。休假地从来不是一个完全隔绝的童话乐园，旅途的经历难免风土人情。自新冠疫情开始，我们已经回避了五年的出国休假选项，现在终于有了度假的心情，屡屡耳闻但从未见过的古巴，尤其是在一些熟悉之人的热心推荐下，成为我们休假的目的地。休假只是短短的一周，古巴印象作为本文题目实在是借一斑而论全豹，未免粗浅片面之嫌。飞机在夕阳中正点起飞，十一月底的多伦多天空堆积了层层白云，它们缓缓移动着，俯瞰下方，仿佛在等待北风的随时呼唤，一旦得令即会化作雪花铺天盖地落下。绯红的夕阳透进舷窗给人感觉温暖而不刺眼，发动机的轰鸣声给心跳增加了几分兴奋的动力，飞吧，飞越海洋，飞向南方。古巴的奥尔金是我们这次的休假地。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当飞机落下有些疲倦的翅膀，奥尔金已经沉浸在黑暗之中。奥尔金机场没有灯火通明的生动情形，相反给人以安静和寂寥的感受，整个机场只看到两架飞机，其中之一就是我们所乘坐的这架刚刚着陆的。另一架飞机安静停在距我们几十米之外的地方，我们从飞机舷梯匆匆而下人气喧声让这座似乎昏昏欲睡的机场苏醒过来。进入候机楼之后对这个机场有了一些直观具体的印象，建筑老旧，设备简陋，人员稀少几句话基本概括了所闻所见。取行李之后的通关过程有些出乎意料的繁琐，首先是海关人员用摄像头对比护照的仔细核对，另外就是再次安检，行李再次经过X光机，人身也要被再次搜索，这个过程无形中显示了这个国家对外来者的防范意识。当接送巴士终于启动驶往度假地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沉，这片土地似乎都已入睡，灯火阑珊。颠簸的路面提前给人大海浪涛汹涌的感觉，此情此景不免令人联想半个世纪前的家乡故土，曾经那里也是如此一般。到达五星级酒店的休假地之后，眼前的一切完全是不同的观感，大厅宏伟大气，灯光明亮，沿着水池回廊安置的座椅沙发，优雅的布局给人舒适放松的感受，一路疲惫瞬间在温暖的氛围中悄然卸下。简单在房间安顿之后我们寻找填饱肚子的地方，虽然不甚满意但还是解决了饥饱的需求。在一杯古巴啤酒的帮助下昏沉入梦，如此进入假期。 二，十一月底，古巴热带雨林的天气特征是夜半阵雨润清晨。天色熹微之际我们沿着两排棕榈树列队之间，踩着水迹残留的弯曲石板小路，在鸟啼的萦绕中走向涛声阵阵的海滨沙滩。在人们的推荐中，古巴海滨的白色沙滩是一个重点，相比加勒比海周边国家，古巴的白色沙滩以其细腻亮丽而闻名。走近海岸，首先跃入眼帘是天水一色的海平线，截断滩涂的黑黝黝悬崖峭壁。随着天空的渐渐大亮，终于一条蜿蜒，长长黄白色的蟒带呈现在眼前，一层层舒缓推进，不停卷着浪花的海水渐次冲洗它的身躯。我们面对的海岸线是东北方向，所以无法看到大海上日出日落的壮丽景色，当身后的太阳升起，大海展示出不同层次的深蓝和翠绿的绚丽色彩弥补了海面上缺少晨曦晚霞的遗憾。这里的海水从近处的翡翠到突然变换的深蓝，在阳光下泛起相同白色的浪花给人感觉不可思议，仿佛梦幻中的魔术精彩纷呈。穿着浅色沙滩短裤，拎着两只鞋子，我们走在近水的沙滩上。湿润海风吹散了头发，阵阵上岸漫延的海浪冲刷双足，不时打湿膝盖。除了海浪声声，此刻周围的一切都是安静的，空旷的四周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大海的浪涛犹如琴音阵阵，我们是心旷神怡的听众和观众。这个休假地的沙滩长度接近一里之遥，每天清晨听着涛声，踩着细沙赤足走一次一里长的海滩成为这次休假的必须活动。休假意味着在一段时间之内放下所有常规，千篇一律的生活操作和工作内容，放下是关键词。放下每天必须准备的三餐，放下为生活而奔波的工作，放下竭尽心力的思考，上下班通勤的辛苦等等。休假意味着暂时把自己置于一个不思不想不做的真空环境，让时间在此只为无所事事而流淌，玩乐和消遣，吃喝成为活着的生命主题。休假中人生的意义就是不做什么但要开心。古巴休假地的餐饮质量一直是我们犹豫的主要原因，从人们的议论中，相比加勒比海海的其它国家（多米尼加，墨西哥等），古巴餐饮质量是经常被人诟病的话题。在奥尔金休假地，我们对餐厅整洁环境，大气合理布置，餐饮种类的丰富程度的第一印象尚好，禽蛋，鱼肉，各类点心一应俱全。几餐之后，这里明显缺乏水果蔬菜的情况令人失望。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处于热带雨林气候，四季常青，人均耕地面积远远超过中国的国度竟然无法满足供应基本的农产品，最基本的蔬菜和热带水果，比如香蕉，菠萝等等。休假地全部是自助餐，酒水免费随意，三个特设餐厅同样免费只需要提前预约即可。我们抵达的第二天清晨就预约了三个特设餐厅，三个餐厅各有特色，美酒佳肴，但依旧没有新鲜蔬菜和水果。几天面对几乎雷同的食物，橄榄，绿色，黄色，褐色的各种豆类之后，我开始期待归期，希望能吃一点简单的，有蔬菜和水果的家常便饭。倘若我们从开始就完全放下对五星级酒店的期待的模式，客观而言是不应该抱怨餐饮品种和质量的，毕竟肉蛋和酒水丰富。一杯红酒搭配棕榈树的阴影，呼吸着海滨的清新空气，休假的感受不能用橘子和生菜来定义。热带雨林的海滨，棕榈树和椰子树是风景中浓重突出的笔墨。茂密的各种热带绿色植被衬托大王棕的高达挺拔，窗外的椰子树犹如清晨的雨帘，缓缓摇曳中落下清亮的水滴。躺在沙滩上由棕榈椰子搭建的蘑菇伞下，在涛声和风吹中翻动书页，所阅读的每一行文字都仿佛充满生命自然的活力。偶尔，一只寸许大小的白色螃蟹飞速横行着从脚背上掠过，带来瞬间皮肤麻痒的刺激，等等都使人忽略了许多细小的不逐意。碧海蓝天。我们只需要浅浅，很快在后浪推着前浪中消失的两行足迹。喝酒，喝酒，大厅的吧台，蓝色的游泳池边，阳光灿烂的沙滩上到处是酒，到处都有人在喝酒。古巴的特色啤酒，朗姆酒，酒中逸散着雪茄的烟草香。 三，“帕拉迪斯乌斯金河度假村及水疗中心（Paradisus Rio de Oro Resort & Spa）“是这个休假地完整的汉语名字。当地人也习惯把这个休假地简称为金河，好奇心驱使我特意检索了古巴的地理，气候和淡水资源。古巴有将近200条河流, 平均1300毫米的年降雨量，地下水资源丰富。我们进奥尔金城沿途可见大片平坦土地，所以古巴应该是一个物产丰饶的农业国家。这个休假地以其独特的别墅式居住环境和水疗中心的各项服务而著名。相比我们以往体验的度假村聚集式的楼层建筑，这里是棕榈环绕，庭院错落，四周花草葱茏，一栋栋大大小小的别墅规划整齐地排列，隐隐暗合大海沙滩，热带雨林自然的韵味，令人流连忘返，印象深刻。我们休假期间恰逢水疗中心关闭维修，究竟如何无法置评。度假期间，每天清晨走一次黎明中的沙滩，让海风拂面，涛声悦耳；每天下午环绕度假村步行一圈，看绿木青草，沐阳光湿气是我们既定的户外活动。古巴人友好热情，每每相遇他们都会主动打招呼，”欧拉“，露出亲切的微笑，我们则是习惯于以” 嗨“回应。不同国度，不同语言在表达人性的认同感的时候，国度和语言的隔阂其实是不存在的。古巴雪茄世界驰名，是一种文化和奢侈的象征，这里也是不例外。我夫人讨厌烟味，但在这个休假地却是无可奈何。酒吧，大厅，游泳池，甚至在熙攘的沙滩处处飘散雪茄的烟气。每当她皱着眉头对我抱怨烟味呛人的时候，我总是笑道，”没有雪茄就记不住古巴，你来到古巴就得有雪茄“。雪茄的烟味让我联想到小时候故乡的烟叶子，那时候穷困，大多数人都是买旱烟叶子用纸卷起来抽烟，雪茄不过是烟叶子卷烟草而已，没有本质的不同。当人们把尼古丁进行了文化和艺术的包装，烟草也就成为了文化和艺术产品。休假其实是一种有意识的虚度时光，抽雪茄何尝不是品尝尼古丁的艺术？所以，当我们在这个成年人专属的休假地看到形形色色的游客，度假客，各种怪异的行为的时候不必大惊小怪，那些在沙滩上展露的稀奇古怪的纹身其实和雪茄的烟味一样，都是人们在自己意识上留下的自以为是的痕迹。相比以往的经验，金河休假地的夜生活相对单调和沉闷，也许这里的度假客以中老年居多的缘故，夜色下的静谧是夜生活的基调。每当夜幕拉开，尽管大厅舞台有器乐或者歌舞演出，人们更多是集中在吧台四周，或者在附近散乱地随意坐着，品尝朗姆酒，古巴啤酒，休假地整体环境则是昏暗和安静，催人入睡。这种情况不代表我的古巴印象，更是我对成年人专属休假地的直观认识。生命需要激情，度假尽管是一种身心的放松体验，但少了生命的活力无疑是进入老人疗养院的感受。如果说某一件小事给我留下有关古巴文化和经济状况的深刻印象就是老旧的浴巾。这里所有的浴巾，洗脸巾尽管每天更换，清洁干净但无疑是反复使用很久非常老旧，基本失去了洁白的颜色，在我们所有的旅行经历中包括居住的汽车旅店，三星，四星级酒店等等，这个休假地的浴巾无疑是最破旧的，实在无法和其五星级的定位相匹配。沙滩浴巾则更是吝啬，仅仅提供两条沙滩浴巾，之后几乎无法更换。细节给人深刻，仔细品味每一件小事才有真正的认识和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