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晌午的残荷之约

聪爸

初冬晌午的阳光，似一层温润的金纱，轻轻覆在城郊的荷塘上。往日接天莲叶的繁盛早已落幕，只剩疏疏落落的残荷，以枯褐与苍绿交织的姿态，在微风中勾勒出别样的风骨。我扛着相机踏着暖阳而来，想捕捉这褪去繁华后，生命最本真的诗意，更想定格光影在残荷间流转的瞬息。

荷塘的水依旧澄澈，倒映着残荷疏朗的身影，风过处泛起细微涟漪，将枝桠的轮廓晕染得愈发柔和。有的荷茎笔直挺立，虽失去了花瓣的簇拥，却依旧保持着向上的姿态，褐色的茎秆布满风霜刻下的纹路，在晌午偏南的阳光照射下，泛着哑光质感，茎秆一侧的阴影被拉得纤长，贴在水面上如墨线勾勒；有的则微微弯折，莲蓬早已干瘪，露出黄褐色的模样，随波轻轻晃动；还有些荷叶蜷缩成焦脆的筒状，边缘卷曲如破碎的绸缎，向阳的一面泛着浅褐的光泽，背阴处则沉淀着深褐的阴影，叶脉的纹路在光影交错中愈发清晰，如老画中的皴笔。

我蹲在荷塘边，反复调整着相机参数。此时的阳光已近乎垂直，穿过残荷的枝桠，在水面投下交错的菱形阴影，明暗交织间，恰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当阳光斜掠过低垂的残叶，叶片边缘被镀上一层暖金，叶面的褶皱里藏着淡淡的阴影，让枯槁的叶片多了几分立体层次；而当风轻轻吹动荷茎，光影便在水面上流动起来，枯褐的茎影与苍绿的叶影纠缠、分离，像一场无声的舞蹈。镜头下，枯褐与苍绿的色彩对比在光影加持下愈发鲜明，水面的反光又为画面增添了通透感，每一次按下快门，都是与初冬残荷、流动光影的温柔对话。

偶尔有云层飘过，阳光暂时隐匿，荷塘的光线骤然柔和下来，残荷的色彩也变得温润，没有了强烈的明暗对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灰调，此时的残荷更显静谧，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待云层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光芒愈发清亮，残荷的阴影瞬间变得锐利，茎秆的纹路、叶片的焦边都被刻画得淋漓尽致，连水下的淤泥都能透过光影隐约看见。我起身绕着荷塘缓缓行走，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逆光时，阳光从残荷背后穿透，茎秆与莲蓬的轮廓被勾勒出一层明晰的金边；侧光下，残荷的明暗交界线格外清晰，枯褐的底色上泛着暖调的光，沧桑感中透着暖意；顺光时，叶片上的脉络与茎秆的纹路毫无保留地展现，阳光将每一道裂痕、每一处斑驳都映照得分明，尽显岁月的痕迹。

我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静静凝视着眼前的景象。残荷没有了盛夏的亭亭玉立，却在光影的雕琢下，多了一份历经风雨后的从容与坚韧。它们以残缺的姿态，在流转的光影中不断变换模样，时而锐利，时而柔和，时而明亮，时而朦胧，每一种模样都藏着独特的动人心魄和耐人寻味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