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行（之四）——石头城的声音

闽水

在帕米尔高原之上，在中国最西端的县城——喀什地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县城的北侧，有一座约2200年历史的古城堡遗址——石头城。它是中国现存的三大石头城之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是见证古丝绸之路悠久历史文化的一位“老人”。我们南疆之行经过路过，就不能错过与这位沧桑的“老人”握手聊聊了。

这位“老人”已满目疮痍，但“他”打开话匣子却如数家珍：

西汉时期，石头城就是蒲犁国的王城。据《汉书·西域传》记载：王治蒲犁谷，位于今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克自治县境内，该国户650，人口5000，胜兵2000人。蒲犁国是古代西域三十六国中的一个小国，大约存续200年左右。公元一世纪，为朅盘陀国所代替。唐644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回程在此停留讲经布法22天。他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朅盘陀“国大都城基大石岭，背徙多河，周二十余里”。相传其开国者之父乃自日中而来，母为汉土之人，故王族自称“汉日天种”，容貌与中原相同，头戴方冠，身着胡服。据史料记载，朅盘陀国至少传续了十三代。唐朝统一西域后，这里设有葱岭守捉所（守捉为军事单位）。元朝初期，又大兴土木扩建城郭，石头城旧貌换新颜。清朝在此建立蒲犁厅，石头城属于色勒库尔回庄管理。

“老人”仰天长叹：石头城的过往历史如同天上的一颗流星擦过茫茫的夜空之中，留下一段星星点点的遗迹。沧海桑田，如今，石头城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和遍地的石头泥沙，岂不令人扼腕！

老人感慨道：因为位置特殊，地势险要，“他”作为古丝绸之路中道和南道的中枢，为连接中亚、南亚及欧洲与中原地区的经贸、宗教、民族文化等交流交往作出了许许多多不可磨灭的贡献，谱写了一曲曲中外交流合作的可歌可泣的历史乐章。但世事如云烟，“逝者如斯夫”！

“老人”在满腔惋惜的声音中又带点欣慰的语气说：还好，如今，政府和社会没有忘记“他”，把“他”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并辟为旅游景区，让“他”又散发出自己独特的光和热。

“老人”引导我们前往石头城遗址参观。

石头城遗址总面积约10万平方米，分内外两重城墙：内城是王族和贵族们的地盘，保留有1285米城垣、土坯哨所、古代城堡、晋唐寺院、清代官署等建筑遗址；城墙的四角原有四座大门，其中东北角的大门保留较为完好的遗迹， 城西和东南部残存40余间居址。外城周长3600米，现存有多层或断或续的城墙，隔墙之间石丘重叠，乱石成堆。城基石砌，城墙用泥、石砌成，都已残破不堪。满眼的石头废墟也许就是石头城名字的由来了。

我们在石头城城内中心最高处当年朅盘陀国国王处理政务的地点“博望台”上徘徊，在当年玄奖大法师讲经处驻足，在内城的城垣边徜徉；穿越千年的时光隧道，我们仿佛看到了当年朅盘陀国国王高高坐在议事厅王椅上威武不能屈的身影，仿佛听到当年玄奖大法师在讲经布道时发出的“佛法无边、回头是岸”的铿锵洪亮的声音，仿佛目睹了当年王城卫士们在城垣上保家卫国的坚毅的英姿。

我们的耳边又响起了“老人”的声音：你们行走在石头城的遗址上，应该聆听到石头城历史的跫音吧，应该理解了“我”这“老头”滔滔不绝叙说的原因：人类的历史，犹如这石头，成则成城、成堡；败则成乱石、成碎石。喜乎？悲乎？！

“老人”忽又用朗朗的声音说道：你们来参观石头城，也别太耽搁在它的历史的幽怨了。你们欣赏它美丽的风光吧。

“老人”挥手一指说：石头城背靠号称“冰川之父”的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背后雪山皑皑，雪光闪闪，真是天然屏障、天生后台；面临总面积达20多万平方米的开阔的阿拉尔金草滩；塔什库尔干河在面前穿滩而过，川流不息，似一条银色的腰带环绕身上。金草滩上水草丰盈，牛羊成群。春天，草滩上碧绿如茵；秋天，草滩上黄色如金。你们刚好在这金秋时节来临。你们看看，天上灿烂的阳光与蓝天白云相映，背后白色的雪山豪光万丈，眼前金色的草滩、黑色的牦牛、灰色的绵羊和银色的河流浑然一体，真是一幅色彩斑斓的壮丽的立体画面。大美山川，莫若如此！

我们在金草滩上逗留良久，一边欣赏这壮阔优美的帕米尔高原风光，一边慢慢咀嚼这位“老人”的令人久久不能忘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