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座精致的牢笼:伪满皇宫游记</b></p> <p class="ql-block">伪满皇宫博物院静静地立在长春的闹市之中,像一段被封存的历史。走进大门,眼前是几栋风格混杂的建筑——同德殿、缉熙楼、勤民楼、怀远楼……它们彼此相邻,沉默地组成一片宫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p> <p class="ql-block">我们首先踏入同德殿。这是当年日本人为溥仪建造的“临时宫殿”,外观中西合璧,内饰却处处透着生硬的拼凑感。殿内空间开阔,政务区、生活区、娱乐区一应俱全,看似功能齐全,却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因为怀疑日本人在楼内安装了窃听设备,溥仪始终不愿正式入住。站在这里,我突然觉得,这金碧辉煌之下,隐藏的是无处不在的监视与不自由</p> <p class="ql-block">缉熙楼里的陈设更加私密,也更能窥见那个傀儡皇帝的日常。二楼的卧室里,放着一张迷你龙榻——与其说是龙榻,不如说是一张稍大些的雕花木床。皇帝该有的威仪与空间,在这里都被刻意缩小、简化了。他身居“皇宫”,却活得像一个被展示的标本,每一寸生活都被设计、被限制。所谓“富贵”,不过是一座更为精致的牢笼</p> <p class="ql-block">怀远楼的展厅里,陈列着百余件带有“兰花御纹章”的器物。茶具、餐具、文具……每一件都工艺考究,纹饰精美。兰花是溥仪认定的“御用”图案,他试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找回一点帝王的象征与尊严。然而,这些精美物件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映照出一场虚幻而脆弱的皇权梦。纹章越精致,越显得那个“政权”如空中楼阁</p> <p class="ql-block">勤民楼或许是整个皇宫中,最沉重的一处。大厅里安置着所谓的“兰花御座”,不远处,则是一张深色的长桌——那是《日满议定书》的签字桌。1932年,溥仪就是在这里,以“执政”身份签字,将东北的主权拱手让人。桌子静默无声,却仿佛仍有历史的余响在轰鸣。站在桌前,眼前仿佛能浮现出那个屈辱的时刻,所谓“勤民”,竟是始于卖国</p> <p class="ql-block">穿行在这些楼宇之间,数字开始在我脑中盘旋:十四年殖民统治,三十万件被掠夺的文物,八百万东北同胞的苦难……这不是一组冰冷的统计,而是这片土地曾经泣血的记忆。这里的每一扇窗、每一道门,都曾见证尊严的沦丧与命运的屈从</p><p class="ql-block">离去时,回望这片建筑群,它在现代都市的映衬下,显得突兀而肃穆。这不是一次轻松的打卡之旅,而是一堂沉重却必须聆听的历史课。它告诉我们,失去主权和自由的“富贵”,不过是受人摆布的傀儡戏;它更提醒我们,个人的尊严,从来都与祖国的强大紧密相连</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长影旧址丨穿越光影的奇妙之旅</b></p> <p class="ql-block">长春,这座北国春城,不仅有四季分明的自然美景,更承载着一段独特的历史记忆与文化沉淀。上午,我们走进了伪满皇宫;下午我们为了触摸那条贯穿了中国电影血脉的时光之河,又踏入了长影旧址博物馆</p> <p class="ql-block">一踏入博物馆园区,脚步便不自觉慢了下来。低头看去,地砖上镌刻着年份与事件,从1937到2023,一步一印,皆是长影走过的年轮。我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凹凸的文字,“满洲映画株式会社”“东北电影公司”“长春电影制片厂”……几个名字的变迁,仿佛一段压缩的史诗,在静谧中透出惊心动魄的力量。还未进展厅,历史已从脚下漫延至心间</p> <p class="ql-block">这座建筑群本身,就是历史的容器。它始建于1937年,曾是日本文化侵略的象征——“满映”。而转折发生在1945年,抗战胜利后,中共地下党员刘健民、赵东黎等人秘密进入,团结进步职工守护厂房,并于同年10月成立了东北电影公司。1955年,它拥有了那个后来响彻数亿人童年的名字:长春电影制片厂</p> <p class="ql-block">谁的童年里,没有“长春电影制片厂”那闪耀的厂标呢?对于我,以及我的父辈而言,它就是“新中国电影的摇篮”。《白毛女》的悲欢、《上甘岭》的烽火、《英雄儿女》的呐喊……这些不仅是电影,更是一个时代的精神烙印,是流淌在我们血脉深处的文化基因</p> <p class="ql-block">博物馆由艺术馆、摄影棚、洗印车间等旧址构成,斑驳的砖墙与工业结构的桁架保留着当年的风骨。馆内珍藏令人叹为观止:3700多张定妆照里,眼神依然有戏;600幅肖像照定格了电影人的青春;400多张工作照背后是无数个不眠的创作之夜;而2000余段视频资料,则让历史得以动态复活。走过陈列着泛黄剧本手稿、老式摄影机与经典道具的展柜,仿佛能听到胶片转动的细响</p> <p class="ql-block">长影的辉煌,凝结为新中国电影史上一个个“第一”的星座:第一部多辑纪录片《民主东北》、第一部木偶片《皇帝梦》、第一部科教片《预防鼠疫》、第一部动画片《瓮中捉鳖》……直到第一部译制片《普通一兵》。这些“第一”不仅是技术或类型的突破,更是一个新生国家在文化上站稳脚跟、发出自己声音的宣言</p> <p class="ql-block">行走在昔日洗印车间的幽长走廊,我的记忆也被唤醒。看过的老电影画面,如同潜藏心底的胶片,在此刻被一格格点亮,连成一条闪光的河流。在拟音与配音互动区,亲手制造一场雨声、一段马蹄,我才恍然明白,那些曾经让我热血沸腾或热泪盈眶的时刻,正是由这些最朴实的手艺与最炽热的心魂所铸造</p> <p class="ql-block">离开展馆时,夕阳正为老厂房的红砖镀上金边。光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游走,宛如正在播放一部无声的史诗。这里不仅是博物馆,更是一座时间的圣殿。它让我相信,总有些东西不会被岁月湮没——那就是一代代人用匠心、热血与信仰所凝聚的光</p> <p class="ql-block">而那道光,曾照亮银幕,也永远照亮着一个民族关于梦想、勇气与创造的集体记忆。走出大门,长春的晚风已带凉意,而我心中,却满载着一片源自电影摇篮的、永不褪色的温暖</p> <p class="ql-block">拍摄于2025年9月8日长春市</p><p class="ql-block">摄影/编辑 随影</p><p class="ql-block"> 2025年12月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