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菊入镜，孤影凝霜

金禾

　　拍摄寒菊，是我多年的牵挂。尤其是菊展，虽然品种很多，背景太杂。在灰白的晨色里，霜气如纱，覆在花叶上，初升的太阳，给菊花点燃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自然光照亮花瓣的光影。花瓣边缘已染上霜褐，却仍倔强地衬托举着花朵。寒菊不似春菊那般繁盛喧闹，它们开得孤寂，开得清冷，仿佛只为向寒风证明：枯寂之中，仍有生命昂首。

　　我蹲下身，调整光圈，镜头成了我与它们之间的语言。第一朵，花瓣层层叠叠，如蜷曲的金丝，蕊心泛着淡青，露珠悬在瓣尖，将坠未坠，像一颗凝住的泪。我按下快门，快门声轻得如同叹息。第二朵，已被昨夜的风压弯了茎，却仍面向东方，仿佛在等待第一缕阳光的加冕。我换了个低角度，让灰蒙的天空作背景，那一抹金黄便成了天地间的唯一焦点。

　　忽然起风了，菊影摇曳，镜头里的画面晃动起来。我正欲收手，却见一株最矮小的寒菊，在风中轻轻点头，花瓣虽薄，却始终未折。它扎根在花盆里，土少水稀，却开得如此坦然。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它们不是在对抗寒冷，而是在与寒冷共舞——霜愈重，色愈明；风愈烈，香愈清。

　　太阳升高了，金光洒落，不在适合拍照。霜开始融化，化作细小的水珠，从花瓣滑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我收起手机，心中却已存下无数帧画面。最美的寒菊，不在镜头里，而在眼底，在心里——那是一种不依附季节、不迎合目光的从容。寒菊不语，却教人懂得：有些美，必须在寒冷中寻找；有些坚持，本就不为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