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之六十二）

閑雲野雀

牦牛颂

漆团似铁飘墨鬃，

铁甲披身战朔风。

伏重踏碎千里雪，

铜铃摇落晚霞红。

观读随想

雪原无垠，风如刀割，天地间唯有蹄声如鼓，敲打着冻土的沉默。我曾见过那黑影如山的牦牛，在风雪中昂首前行，鬃毛如墨云翻卷，四蹄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对严寒的宣战。它背负重物，却从不低头，仿佛生来就懂得高原的脾气——冷，但不能屈。骑手伏在它背上，身影与牛融为一体，像一柄插在雪地里的铁矛，直指远方。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坚韧，并非无声承受，而是迎着风雪，依然能奔出力量与节奏。

　　另一幕里，一队牦牛缓缓穿行于雪谷之间，货物稳稳压在背上，绳索在风中轻响。它们不疾不徐，蹄印一行行刻在雪上，像是大地写下的诗行。远处雪山静默，天空湛蓝得近乎透明，阳光洒在牛背，铜铃轻晃，竟把整片晚霞都摇得颤动起来。这画面没有喧嚣，却比任何呐喊都更撼动人心。它们不是风景的点缀，而是高原的呼吸，是这片土地上最沉默又最厚重的诗眼。

　　也曾目睹一场生死交锋——雪豹如影掠出，扑向牦牛的背脊。那一瞬，静谧被撕裂，雪雾腾空，四蹄腾跃如雷。牦牛挣扎着，不是逃，更像是在对抗命运的突袭。它庞大身躯里迸发的力量，让风雪都为之退让。这并非单纯的猎杀，而是自然法则的对峙：一方是敏捷的生存，一方是沉重的死亡。而在这极寒之地，每一次搏斗，都是生命对荒芜最炽烈的回响。

高原从不温柔，可正是在这粗粝的天地间，我看到了最动人的诗情——不是风花雪月的轻吟，而是用蹄印写在雪地上的坚韧，是用铜铃摇出的晚霞，是风雪中不肯熄灭的呼吸。牦牛，这高原的行者，不言不语，却已道尽千言。它们走过的路，本身就是一幅幅流动的画，一首首无字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