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江南种菜记</p><p class="ql-block"> 十一月中旬，采购了满满一车的土特产，载着对亲人团聚的渴望，告别了初冬已染寒意的家乡山东，踏上了南行之路。车窗外冬天的萧条渐渐远去，迎面而来的则是江南暖煦里裹着潮湿的风，将我拥入怀中。</p><p class="ql-block"> 那些在北方早已逝去的绿色，却在江南的薄雾轻缭、远山若隐若现，冬雨时形成“微雨寒村”的意境中，果树仍保持绿色，果实挂枝，呈现水墨画般的柔和色调，映入眼帘。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桂花飘香，稻谷摇晃着沉甸甸的脑袋，仿佛是在欢迎我这个北方的客人。</p><p class="ql-block"> 路途虽然遥远而漫长，但有亲人的牵挂，也没有感觉到孤单与枯燥，高德地图上的线路清晰而简捷，及时地报着地名与距离，标志性的路牌，一个个地被甩在身后，感觉离家人越来越近了，二宝的视频也不断打来：“姥爷，你到哪里了?”稚嫩的童声瞬间融化了我的心，疲惫化作了动力，看到她那兴奋的小脸蛋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下午四时三十分安全抵达杭州钱塘江区江东大道龙润城，亲人们已在小区门口迎接，两岁多的二宝，迈着坚实的步伐，高兴地叫着“姥爷”跑向我的怀抱。晚宴上，妻子笑着对我说：“等你休息好了，还有一块小菜地，等着你去翻。”她知道我在老家，是一个闲不住的人。</p><p class="ql-block"> 江南冬天的气候，气温相对温和，不会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同时，由于地处亚热带季风的影响，降水较多，空气湿润，使得整个冬天都弥漫着一种新而湿润的气息，是那么的宜人，虽然不如北方那样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和魅力。若不是小区里有几株高大的银杏树黄了叶，枫树红了，真的让人感觉不到已经进入冬季。</p><p class="ql-block"> 那块闲置的小菜地，就在离小区不远的公路旁，夏天这里是一片汪洋，芦苇荡漾，成群白鹭的栖息地，只有春秋冬季，洪水退了的时候，才能将这肥沃的泥土地种菜，此时稻田里，桔黄色的稻谷，等待人们的收割，这一望无际的丰收景象，让人陶醉。</p><p class="ql-block"> 北方在这个时候，早已是冰天雪地，而江南却仍是草木葱郁，连泥土都带着松软的暖意，仿佛在邀我播撒新的绿意。翻地时，指尖触碰到的是与齐鲁大地截然不同的细腻，山东的土壤厚重干爽，藏着冬雪的凛冽；江南的土黏润肥沃，混合着钱塘江的清润，一锹下去，竟然能翻出几只蠕动不止的蚯蚓。</p><p class="ql-block"> 我学着当地人的模样，第一遍把土壤翻起来，它是钱塘江带来的泥沙土，沉积千百年后，非常的细腻，且有油性，耐储水，等到风把水份带走一部分后，坷垃被敲碎后第二遍就松散的多了，再划出道道浅沟，预防雨水多的时候，蔬菜被漫溢，让蔬菜根系烂掉。</p><p class="ql-block"> 从山东带来的白菜、油菜等种子，均匀地撒在地里，记忆中山东的白菜和红萝卜，此时早已入窖储藏，而这里的白菜、红萝卜，竟然还在露天生长，一派生机盎然。红萝卜虽然没有山东的粗而壮，而这些小而细的红萝卜，依然有着家乡那种甜而脆的味道。撒播种子时，明媚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落在背上，暖得让人忘记了，此刻已是农历十月份了。</p><p class="ql-block"> 参观了妻子在其它地方种的小菜园，有绿油油的菠菜、生菜，也有含苞欲放的菜花，包裹紧实的大白菜，拔地而起的青萝卜，你可能不会相信此时的韭菜，还正在开花，还有一些江南特有的蔬菜，如：豆瓣菜、超生菜、梅干菜等。</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小畦子元葱苗和大葱苗，按照我们北方种元葱的方法，先履盖上一层塑料薄膜，等距离将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元葱苗，逐一按插后，盖上一层薄薄的细土，然后浇上一遍水，让它的根系与泥土充分接触，并得到舒展。栽到一半时，邻地的阿婆，提着竹篮路过时，笑着对我们说：“你们这样的种植方法太好了。”生怕我们听不懂还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她的口音软糯的像江南的水。</p><p class="ql-block"> 大葱苗的绿叶片上还挂着露珠，均匀地排在沟中，间距比在山东种大葱时密了许多，江南的葱是细巧的，不像北方的大葱那样粗壮，却自有一股清甜。把根须理顺好，埋进翻好的泥土中，浇上刚从小河沟里提来的水，水珠落在泥土里，竟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苔色。</p><p class="ql-block"> 日子如在浇水，除草中悄然滑过。江南的初冬，没有寒冷的风，反而时常飘落着细小的雨丝，细雨过后，菜地里便冒出点点嫩绿，白菜和油菜芽儿，害羞似的露出小脑袋，抽出圆圆的叶片，一点点舒展，铺满了地面，铺满了绿色，铺满了希望。</p><p class="ql-block"> 后来种的大葱苗，也拱出了细细的茎，顶端还带着一条弯弯的钩子。有天清晨去小菜园，竟发现青菜叶子上凝聚着一层薄霜，心里咯噔一下，若在山东霜打后的蔬菜会冻蔫，可在正午阳光一晒，那些被霜了的青菜反而更油亮，邻地的阿婆说：“江南的霜是‘甜霜’打了霜的菜才好吃呢！”</p><p class="ql-block"> 周末，我又同孩子们一起去种菠菜和香菜，让她们知道了菠菜的种子是带刺的，香菜的种子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并且把种子搓一搓，才能发芽更快更好，这是把山东的经验带到了江南。</p><p class="ql-block"> 江南的阳光不似北方那般炽烈，却是够温柔的，每天傍晚给青菜浇水时，看着那些嫩绿的秧苗，在风中轻轻的摇晃，竟生出一种奇妙的安稳。从齐鲁的冻土到江南的暖畦，从习惯了冬日的干燥寒冷萧瑟，到见证了初冬的温和湿润勃勃生机，这方小菜园不仅种出了蔬菜，更种出了对生活的期许。</p><p class="ql-block"> 如今，各种蔬菜已经生长得郁郁葱葱，韭菜也割了一茬又一茬，能够在异乡的冬天吃上一顿鲜韭菜肉水饺，那是一种美食的享受。摘下一把青菜，洗净后清炒或下面条，入口便是带着泥土气息的清甜，比在山东吃到的多了几分温润。</p><p class="ql-block"> 站在小菜园边，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看着夕阳洒在青瓦上，听着归宿的鸟鸣，远处传来城市中的喧嚣，忽然明白，所谓岁月静好，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暖冬里，在一家人的团聚中，亲手种下一园青绿，种下一园亲情，等着它们在江南的暖阳里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 翟所祥</p><p class="ql-block"> 2025年12月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