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血脉断想的殇问与尘园裸魂的飞翔</p><p class="ql-block"> ——试评军旅女诗人康桥的两部诗集</p><p class="ql-block"> □ 谢 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认识军旅女诗人康桥,是通过著名青年诗人明杰先生。那是庚寅年五月初二(2010年6月22日),我收到了诗人明杰寄来的由他主编的《中国文学》(2010年6月号),我的一篇评论“《灵魂洗礼与寓言嬗变的别裁审美》——试评当代作家、诗人张炜的两部诗集”(23000字)就刊发在此期,二万三千字占了十个页码,可谓酣畅淋漓。在此期,还刊登了我的诗歌导师,著名诗人郭廓老师为我的“评论集《奇迹与奇葩》——山东评论特辑①”作的序言“《勤奋和毅力铸就的成功》——序评论家谢幕的评论集《奇迹与奇葩》”(3000余字)。收到样刊后,我立刻给诗人明杰打电话告知并表示感谢。中午,诗人明杰打电话给我说请我为军旅女诗人康桥写一篇评论,争取收编在我专为山东特别撰写的评论集《奇迹与奇葩》之中,他说康桥不仅是军人的骄傲,更是山东的骄傲,因为,我也曾有过军旅生涯,所以就特别关注军旅诗人和作家,况且,我的军旅时代也在山东,所以就倍感亲切了。明杰说他此刻正与康桥等一些诗人在一起,于是,才有了我与女诗人康桥的第一次通话,她说她读过我的许多评论,这应该是我们交往的良好基础。其实,我也在《中国文学》上读过她的许多作品,特别是在汶川地震时,作为军旅诗人、作家,她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奔赴抗震救灾第一线,撰写出了七万余字的长篇纪实文学《铁军在行动》,就刊发在《中国文学》(2008年8月号·总第124、125合期)上,七万字占据了40页码,由此可见,《中国文学》总编的慧眼和胆识,据明杰说他一定将最好作品置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并且不惜版面刊登。其实,能在《中国文学》上发表作品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后来,我在中国作家协会主管主办的《文艺报》(2010年6月23日·第69期·总第314期·B3版)上读到了康桥的一首长诗《心中矗起的信念》(900余行),整整的一个版面,这在《文艺报》用整版刊登一位诗人的一首长诗是极为罕见的,这首诗歌颂的是济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演员王延辉,以摄人心魄的方式走完55岁的人生历程,王延辉以他的实际行动实现了著名表演艺术家英若诚先生前曾言“演员应该死在舞台上”的诺言,在此期《文艺报》B1版,刊登了卞振、黄超、傅开强、魏兵采写的通讯,题为“《一位军旅艺术家的壮美谢幕》——追记济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演员王延辉”,而在题目里就有“谢幕”二字,当然,这个“谢幕”的内涵则是“只有辉煌,才能壮美;只有壮美,才能非凡;只有非凡,才能骄傲;只有骄傲,才能自豪;只有自豪,才能成功;只有成功,才能永恒;只有永恒,才能不朽;只有不朽,才能伟大。”当然,只有“辉煌”的“功绩”才叫做“谢幕”,如果演出不成功,还能有机会谢幕吗,其实,成功的谢幕在人生中不止一次,这与我的名字的内涵和外延相符相承,这种暗契,让我激动不已,我希望我能有机会去追悼让我崇敬的英雄。其实,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那么如何书写呢?这其实是一个人生课题,当然,决不能碌碌无为成为了女诗人康桥的自觉行动,于是,她以诗为武器,书写她真正的人生。六月二十七日,收到诗人康桥寄来的四部诗集,即《血缘之源》、《飞翔,向着太阳》、《生命的呼吸》、《征途》,她是六月二十三日寄出的,六月二十六日,我在我的信箱下载了她发来的三首长诗,她在留言处附言说:“谢幕老师您好!因为我明日一早要出发,到河南几天,所以,先给您发去我的诗歌邮件,回来后,马上给您寄书。”也就是说,此四本书,是她发出邮件后,在去河南的途中寄出的,可见,作为军人的言行一致和守信守时。6月28日上午九时三刻,接到了女诗人康桥从济南打来的电话(21分钟),她谈了她的诗歌创作理念和计划,她谈了对真正诗歌的理解,这一点与我有灵犀之感,她的大诗歌理念在她的诗创作中有着具体明鲜的实验和写证,而这种理念是当下诗坛最为缺乏的,应该说她的诗歌创作是中国诗歌现场中十分重要的文本,值得研究和品评。本评,仅就女诗人康桥的两部诗集,即《血缘之源》、《飞翔,向着太阳》进行品评与赏析。当然,另两部诗集作为特殊题材,可另写评论评之。</p> <p class="ql-block">上篇:血脉之源的殇问与痴幻之梦的断想</p><p class="ql-block"> 这部分所评论的是女诗人康桥的诗集《血缘之源》(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8年6月第1版第1次印刷·10印张·26万字)。在这部诗集中,其长诗《殇问》以“十三歌”的宏大架构织锦了诗人生命的篇章;其组诗《血缘之源》(12首诗),追问的是血脉之缘之源,而另有《我问》、《我想》、《我说》及《十四章断想》等诗都在绝对与相对的感觉中幻梦着情感的内涵和外延,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不管是从何处出发,还是到何处去,血脉的“缘”和“源”都该是诗人康桥心中永远永恒的追问。作为真正的诗人,这种追问则是自觉不自觉的行为,这是责任和义务。而作为真正的评论家,这种追问则是理智的有计划的行为,这亦是责任和义务。也正是这种责任和义务的维系,我才有机会走进女诗人康桥的诗意世界,走进康桥的诗境人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殇问:空间的碎片与时间的流浪</p><p class="ql-block"> 诗人在长诗《殇问》之“序诗”的“题记”中说“我活着/为着雨露,为着阳光”,这是诗人在“生命开始的地方”就感觉到的,这种感觉既是本能,又是智慧;既是血脉之缘,又是情脉之源,这种“缘”与“源”的交磐,编织了诗人灵魂深处的童话和情感禁区的吟唱,其实,这就是诗,诗意的生活和生命。“一切都在沉睡/而你诞生/时间/天和地这连体的婴儿/渊面混沌/生命被黑暗包裹/此时,谁站在空间之外/长歌漫漫//”——《殇问》之《第一歌》诗人在问:谁站在空间之外?怎样的引领才能使时间和空间融合?世界从哪里开始?怎样才能形成自己,形成自己的光?谁最初走来?时间走到哪儿?生命有几度空间?你们怎样从自己飞向高空?为什么循环而返回,始终走不出深渊?我是谁?谁是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我们怀抱空间?还是空间怀抱着我们?什么正从太阳流出?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你(辐射带)?为什么科学家否认你(磁场)?我天性中的太阳唯一的所爱何处补偿?什么在近处舞动?谁隐蔽地弯曲着无限而成为虚无?深入时光那荒芜的岩缝,谁紧追它惊人的步伐?谁打破了空气和森林的寂静?什么遗留在废墟上?谁播种道路?谁能同时站进两条河流?谁在自己的内部?那被称做阳的物质,今夜与谁相撞?谁来统治?是谁思念着青草?谁生活在古代的水中?谁又在现代的空气中生存?身处宇宙的何方?谁的死亡?谁是谁的深渊?谁的救世主?谁被光芒包围?谁在光的乳上解渴?什么可以充当建筑材料?人怎样能够自主地站立?把自己推向哪里?……那么,假如空间凝结,时间是否再次开始呢?……在《殇问》的“第一歌”,诗人就满怀诘问,那空间与时间相契相悖的命题,诗人以矛盾的心情诘问人世间情为何物,问空间谁主沉浮,长歌漫漫地唱,听众又该是谁呢?一切都在沉睡,而诗与诗人的苏醒则给空间充满了生机,给时间充满了希望。诗人康桥在诘问中反省和思索。也正是因为诗人康桥用诗的感觉逼自己到绝境,才会有诗人康桥卧薪尝胆、破釜沉舟的绝处缝生,这种置死地而后生的大无畏的精神,最终使诗人实现了“三千越甲可吞吴”、“百二秦关终归楚”的情感境界,诗人终于得到了应得的回报。在“郎茂山”,从1977年末到1998年3月,诗人康桥用一百天的时间撰写了她生命的“殇问”,我真的无法想象,刚过而立之年的青年诗人,却用整个生命来诘问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这是何等的气魄和胆识,在诗人康桥的诘问中,许多的是很边缘的学科,许多的是未解之谜,许多的是哲学、美学、法学、医学、历史学、地理学、地质学,甚至有结构学、符号学,还有精神病学,犯罪心理学、生物科学、生命科学,当然,还有诗学、文学,更值得一提的还有宗教学等诸多方面的涉猎。诗人在问,诗人也在答,问得海阔天空,答得挥洒自如,在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范畴内,诗人康桥如天马横空,也正是因为诗人康桥将自己置身于这样广阔时空之中,她才能独往独来。其实,诗人康桥是用生命在感知“血脉”那“循环返回的光速”,她认为,在感情的世界里,作为“灵魂禁区”的“爱”是无法用“速度”来超越的,深入时光,其万物都在“循环中返回”,而“返回”又是在虚无中进行的,那来时的空虚与吞噬的无限均在隐蔽的一切和一切之间,不管是二氧化碳的浓重覆盖,还是原子那最小颗粒的孤独,作为诗人的康桥,都在有意无意之间完成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叩问,不管什么成为心中的星辰,诗人都可以站在隆起的高度,去看待他人和自己,这已经成为了诗人康桥的自觉行为了。“……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我们怀抱空间/还是空间怀抱着我们/碎片//我是宇宙的碎片/我是太阳的碎片/我是地球的碎片//我是我/自身的碎片//……”——《殇问》之《第一歌》(节选·P8)许多时候,诗人在恨“循环”二字,为什么“始终走不出深渊”,虽然,那天地间的明净空间,在光和射线的膨胀中,在无任何征兆的刹那,竟在“光的秩序”中“杀死祖先”,这是一种怎样的叛逆呀!在亘古不变的昼与夜中,沿着时光隧道,与最初的母体逆行,时间是一切生存者的初始与最终,时间又是相对完整又绝对碎片的磁场,谁也逃脱不掉那物质不灭的循环往返,不管“我是谁”,还是“谁是我”,今夜都得与时间相遇相撞,撞出生存的骚乱和生存的迷宫,就像水转化为冰,而冰亦能转化水一样,谁来统治谁呢?谁又能主宰谁呢?一切都可以在意料中呈现出意外。面对着这一切,诗人在寻觅,诗人在探索,诗人想知晓这其中的奥秘,但探索的结果,却让诗人更加失望。诗人在诗中写到“我们,生活在生命之中/生活在自我中心之中/日复一日/一小时又一小时地/在其中徘徊。”诗人康桥在寻觅中,最终还是回到了生活的本身,在生命的本质中来注释第一现场的直观感受。那么,在“历史深深的伤口里/谁是真正的血//”(《殇问》之《第五歌》题记)呢?是的,岁月在重压之下,人类不得不倾覆于人世的荆棘,而大地的耕者,用一万八千年的勇敢完成了最为原始的征服和抗争,所呈现出来的苦痛,定格在原始的昏眩和杀戳,从“构木为巢”和“钻燧取火”开始,在彩色的陶器上刻划岁月,那么,谁比谁更幸运,谁又比谁更不幸呢?在康桥的诗中,我们读到了大泽乡那九百兄弟的怒吼,那“带着沉重的枷索”的“揭竿而起”,逼出了绝路上自我拯救的奇迹,那成功之后的失败英雄,历史的页码经常被改写,而改写者有时是大英雄,甚至是失败的英雄,有时却是小人物,甚至在人们眼里看似很平凡的小人物。当楚国最后一个贵族自刎乌江时,这个大英雄却做出了小人物的举止,那是阿房宫的大火最终烧毁了自己的江山和英雄气质,这种辩证足可以让历史变色和变质,当然,这也包括那位抱着石头跳进汩罗江的大诗人,如果他再想开一点,如果他不是一个诗人,而是一个政治家,如果,他再往上走几个台阶,如果再远眺一会,如果再灵活地思索一下,那他还会是那样的结果吗?还会抱着石头跳江吗?这应该是诗人的特质,而这个特质却是诗人的不幸,甚至是悲剧的根源。诗人康桥的感叹是有道理的,人,不该在镜子中去寻找自己的影子,人应该在阳光下将自己的影子放大,在月光下将自己的影子拉长,正所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想的深才能看得透,写诗也这样。我是第一次读康桥的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诗集《生命的呼吸》就是一部诗剧,</p><p class="ql-block">而诗集《征途》就是一部红军长征史,</p><p class="ql-block">长诗《殇问》更像一部编年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诗人康桥善于驾御大题材,她的大架构与她的大思维成正比,她的诗歌文本给诗人们开阔眼界提供了可供参知参故的式样教材,这种大气恢宏足可以让读者震撼,让评论家欣慰。的确,这首《殇问》让我激动,当我阅读了第三遍时,我还是激动不已。“什么是大地/什么是大地之上的生命之源//从化石里/我们得到结论/土地/是一个人死去与活来/土地是一座城市的灭亡与重新开始//……没有死亡与再生的地/也叫土地吗//远处的尘土/寻找走向自己的路/……”——《殇问》之《第三歌》(第一章选节·P34—35)“瘠薄土地的植物/谁在秋天抵达//”——《殇问》之《第十一歌》(题记·P175)“……人类/地球的囚子/还有植物动物//在大地上奔走/与雷鸣/与闪电/与大地之上滚动的麦浪//……”——《殇问》之《第八歌》(第一章节选·P130)对于土地的膜拜,这个民族可以用丰满的乳房对着日、月、风,对着山、河、雨等裸体而舞,并以丰收的名义,放飞心鸽。我知道,这是诗人用心命名的圣歌,这也是一种灵魂的抵达,当生灵和万物痛苦的地方,当死亡追及生命的时刻,一切生命循环的秩序将被彻底的打破,包括最微小的细胞活动,那么,谁又在谁的注释之中呢?当诗人康桥的梦藏在衣裙之内,她的思维以怎样的途径投入尘世,都无关重要了,在人们的想象中,她就是一位歌者,是一位诗的植种者,她用全部的心血浇灌成诗的花园,那是有散不尽的馨香和赏心悦目的安逸。她力求用她探索的目光去发现空间的碎片和时间的流浪,其实,她就是一枚空间的碎片,在时间的长河中流浪,但她希望发现别人的同时,被别人发现,她在《殇问》诗《第十一歌》第四章里写到“我们是谁的未发现者/谁又是我们的未发现者”,在黑暗的黑暗中,谁在“飘泊”呢?生命的本质已经做出了回答,从“飘泊”的开始到终结,也只不过是个过程,其结果谁也逃脱不了“墓穴的白骨/长出苔藓”,那么,谁敢向未知的世界挑战呢?这个问题,诗人康桥已经想到了,在她而立之年之前,她就站在黑暗的终端向黎明挑战,虽然,她艰难地走过了黑暗,但她毕竟冲破了黑暗,正所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诗)。她用事实证明“碎片”的存在和“碎片”存在的必要性。“大地胸口上的火花/祖国/谁用死亡表达对你的热爱//”——《殇问》之《第四歌》(题记·P48)我很欣赏第四歌,我们知道,“国家”的内涵与外延,国和家本来就是一个整体,无国何以为家,无家又何以成国呢?国是由无数个“家”的个体组成,当这无数个个体都向心所爱,甚至可以用生命来表达,这个国才有希望。诗人在这一歌中充满了对中华民族的满腔的热爱,从祖先写起,写到了洞穴的猿人,写到了河姆渡氏族,写到了半坡氏族,写到了南方的蛮族,北方的狄族,西方的戎族,写到了黄河的子孙,炎黄的子孙,写到了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写到了一位圣人,粟粒之国的孔子,而且,还写到疆域、邻国、意志、民俗、高山、森林、湖泊、盆地、沙漠、高原、战争、情爱、自由、解放、独立、种色、生活、死亡、河流、经卷、石窟、生产、生命、哭泣、舞蹈、站立、王者、铁路、国道、古都、长城、运河、五谷、果实、民族、国旗、母亲、楼阁、翅膀、心灵、人性、精神、种子、苦难、鲜血、屈辱、英雄……写到了出使西域、西天取经、鸦片战争、抗日战争、红军长征、第三世界等等。在这《第四歌》中,我们读到了诗人康桥用诗写成的历史,真是别开生面,让人耳目一新。这种耳目一新,不仅体现在架构上,而且,在诗家语、风格、技巧、意境、氛围营造上,都独具特色,都让人感动。为了更好地体验康桥这首长诗《殇问》之视觉上的享受和感觉上的震撼,现将这首诗的核心内容整体地介绍给你,如下:序诗:“我活着/为着雨露/为着阳光//”第一歌:“假如空间凝结/时间是否再次开始//”第二歌:“假如没有人类/太阳/将向哪里流浪//”第三歌:“没有死亡的地/也叫土地吗//”第四歌:“大地胸口上的火光/祖国/谁用死亡表达对你的热爱//”第五歌:“历史深深的伤口里/谁是真正的血//”第六歌:“爱情手中跌落的心/白兔/你的名字叫幸福//”第七歌:“延绵不绝/生命的韵律/谁正返回死亡//”第八歌:“舞蹈/人类和动物和植物/相沟通的共鸣//”第九歌:“如果没有诗歌/世界将在光明的照亮中黑暗//”第十歌:“谁比生命更接近生命/谁比死亡更接近死亡//”第十一歌:“瘠薄土地的植物/谁在秋天抵达//”第十二歌:“迷途不返的人/你们在哪里?//”第十三歌:“死亡/灵魂深处的黎明/泥土的再次开始//”这其实就是长诗《殇问》的目录,而每一歌的“附诗”则是本歌的“题记”,亦是本歌的核心,是题旨是一条线,将本歌的思想、意识、灵魂串成项链,这种手法并不多见,而经过诗人康桥的灵活应用,却成为感觉中的经典,读到这个目录,你一定会想读这首诗,其实,我就是被这个“目录”引诱去读这首长诗的,当我走进这首长诗的情感区域,我已经情不自禁,无法自拔了,所以,我一口气就读了三遍。当然,如果一首诗,能让人读下去,就算是好诗了,何况还能让人读了三遍。</p> <p class="ql-block">(二)、血脉:回返的季节与生命的圣歌</p><p class="ql-block"> 组诗《血缘之源》是由十二首诗组成,是诗人特别偏爱的心灵之吟。虽然,这组诗在行数上不如《殇问》多,但这组诗的角度却选择了最能拨动心弦的“血脉”,而诗人追寻的是“血脉”的“缘”和“源”。诗人以“生命”本源的角度来探索研究生命本质,这种追寻的本身就更具有意义,叩问生命这本是诗人最本真的永恒命题,但能够真正追缘溯源的更无几人。其实,这个问题也真的很难,当然,对于那些挑战者而言,“难”才具有挑战性,战胜者才有征服感,而征服的快感则是幸福的。“……/血歌照彻骨髓/水之初的水淹没所有的水//……谁能用手指触摸葡萄架的幸福/触摸滋养生命的乳汁//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谁是我今生回首的家/谁杀死我们的爱情/谁在冬天过后/述说血缘//语言无法述说/我的出生和我的死亡/无法诉说/爱情已经远去/……地球是太阳的头颅/人类是地球的光芒//”——《血缘之源》之《地球的光芒》(节选·P239—240)“谁在自己的阴影中跳动/因为流血/彻夜燃烧/照亮自己的头颅//那些赤裸的称做植物的光芒/在明净的空间行走/升向我看不见的音乐//我是谁的语言/死后的灵魂/围绕谁旋转//白昼睁开眼睛//……瞬间跌进永恒/这是死亡与诞生交接的时刻/月亮窥见地球所有的秘密//”——《血缘之源》之《白昼睁开眼睛》(节选·P241——242)一九九三年中秋之夜,还是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读书的29岁的康桥,就在集体签名的帛上,画了一幅自画像,在一旁书写着“我是天边遗落的星/与月孪生”,在那个她认为特殊的时刻,她把自己完全地置放在宇宙的季节中去回回返返,站在地球上,她想成为月亮,她认为“月亮是地球的头颅”,她想用这颗“头颅”来思索世间的“秘密”,她想在“瞬间”跌进“永恒”,她甚至想象一次临界的体验,当然,对她而言,她也没有更大奢望的要求,她希望在她“死亡与诞生交接的时刻”去真正地感受一次西尔维亚·普拉斯(美国)那句“死是一门艺术,诗人的死实际等于诗人的再生”的精典瞬间。再生是一种回返,再生是一种幸福,再生是一种希望。也正因为“再生”,才会给生命增加了色彩,当然,这种旋转围绕着再生的思想和灵魂,诗人的坚定信念已经明确地铸就曾经书写的字里行间,她不管“谁”杀死“爱情”,也不管“谁”是谁的血缘,她都义无反顾地去走她自己的路,她在“那些赤裸的被称做植物的光芒”间,坚定不移地走着。她在坦言地说她来到这个世间,她“带着两个灵魂/一个神性的灵魂/在黑暗中醒着/一个人性的灵魂/在光阴中睡着”,面对自己,诗人康桥真清醒而客观地生活在众人之中,诗人说她的“面具一次又一次被盗走”,在那个特别的时刻,她甚至忘记了什么是她最深切的渴望。“路已经消失了”,她甚至“被自己的语言击伤”,但是,她还是在坚持自己的立场,她说她“不是任何人的爱人或者情人/独居自己的天地/用同一张面孔迎接四季。”一个人坚决地要走自己的路,当然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正如一只果子从枝头滑落,是因为自己的重量,一切的量变和质变都是因为自身的需求和客观的影响,一朵鲜花走过一个季节,那是因为它能走过一个季节,那是因为它需要走过一个季节,那是它的生命过程,没人欣赏并不是花的过错,而欣赏与否则是人的自由,这两首诗既情深意重,又充满了哲学思辩,给人一种警示警喻的作用。“诗不可缺少情感。这好比一种潜流,它不可抗拒地把读者吸引过去。”(苏·法捷耶夫《论作家的劳动》),论说文是以理服人,而文学则是以情动人,诗歌更是如此。因此,诗歌没有了情感,便成了枯竭的河流了,又怎么灌注情感呢?要使它成为“一种潜流”,即通过对事物的具体描绘,将自己喜怒哀乐的情感,暗暗地倾注到字里行间。“诗贵乎远而近。然思不可偏,偏则不能无弊。陆士衡《文赋》曰:‘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鹜入极,心游万仞。’此但写冥搜之状尔。唐刘昭禹诗云:‘句句夜深得,心从天外归。’此作祖于士衡,尤知远近相应之法。凡静室索诗,心神渺然,西游天竺国,乃归上党昭觉寺,此所谓‘远而近’之法也。”(明·谢榛《四溟诗话》)。谢榛提出诗的构思想象的一种方法:“远而近”。远是可以神思飞翔飞越天际;近是指思想仍旧要回到写作上来,这样的想象才“不偏”、“不弊”,在这里,谢榛引自陆机《文赋》五句,意为作文开始时要集中精力,心不外用,深思熟虑,傍求博采,共精神可以飞越到极远,极高之处,它描绘了想象中的一种情状。写诗要解放思想,主要的是指诗人的视野领域是否开阔,我反对那种脱离现实,无病呻吟的颓丧的东西,还有那些自以为是,拉大旗,弄主义,搞那些荒诞怪经的东西,写诗就是写诗,诗就是诗,如果把诗揉进去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岂不是把诗给糟塌了吗!那不是探索,那是胡闹,那是罪人。其实,如果想成为真正的诗人,那就该认认真真地把诗写好就行了。可以说,在这样认真的情感状态下,诗是可以写好的。“凝视一粒种子/凝视一片落叶/凝视一坯尘土//我凝视世间所有的力量//承爱所有的白天和黑夜/把它们的语言译成人的语言//坐在活人城和死人城之间/我点燃与生俱来的饥渴/呼唤另一种更加饥渴的饥渴//真实的酒/让它从一个伤口涌出/从一个笑口走向另一个笑口/蛇在春天蜕皮之后自言自语/我是你的一个碎片/在你身上死一百次/另一条却说/你是我的碎片/永远饥渴永远流血直到悬崖之缘//这是天才的必死之路/太阳用一万只脚践踏我//一颗种子/成长一片森林/一只小虫/变成一群天使//蛇说/你们是我的碎片/在饥渴中死一百万次//”——《血缘之源》之《蛇的真理》(P252—253)我之所以将这首诗全文录之,是让你真正地全面地感觉一下诗人康桥在诗写作中那匠心的构思和独特的语言,特别是用语言营造出来的神特意境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其实,写作能力决定着作品是否成功。同样一个事件,如何描绘,站在什么角度,使用什么结构,运用什么语言,其效果是不同的,这就是写作能力。创作可以延长生命,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复活在作品之中,这种感觉也只有诗人、作家才能体会到。我们从康桥这首《蛇的真理》里,可以得到更多的启示。的确,一颗种子是可以成长成一片森林的,这是不可抗拒的大自然赋予社会的规律,这完全是一个生命的过程,真正的人生更重要的不是结论,而是过程,如果有一个好的过程,自然也会有好的结论,反之,即使如何去争取,不是你的是争取不到的,即使千方百计地争到了,也不会有幸福感,因为,那个应很幸福的过程并没有享受到。其实,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但做为一个真正意义的人一定要三尺之上对得起天,三尺之下对得起地,三尺之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样的人才活得无怨无悔,才会活得幸福和问心无愧。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学习期间,诗人康桥不仅严格规范着自己的写作意识,同时,持续地思考一些现代哲学问题,以期重建自己的精神家园,她以她纯个性的视角,用心地看待和体验生命的本真之缘之源。在艺术学院其间,她写作了大量的有关“真理”探索的诗和有“生命”思考的诗,她是将自己的情感逼上绝境而求得更大的发现和进步,在《蛇的真理》中,“饥渴”和“呼唤”是核心是基调,而饥渴和呼唤的强烈,正是诗人康桥决心在探索之路不断前进的原始动力和果敢行为,她这样想了,也就这样做了,她用她自己心灵啼血的诗给自己划上一个慰藉的句号。当然,我们还在“真理”中,看到了“笑”,那是“从一个笑口走向另一个笑口”的“笑”,这则是诗人的希望和未来。“蛇”在中国有着许多美丽的传说,蛇的“真理”就是一种“忠贞”和“进取”,每年春天,它都用痛苦的“蜕皮”让自己成长,它宁可成为碎片,即使是死上一百万次,也要走完“天才”的必死之路,那“永远的渴望”和“永远的流血”让人感动。而诗人康桥的超验,证明了第一现场的真实和可靠,这种感觉来自她的亲身体验和再思考,来自她对生命的尊重和关怀。“我是深渊/来自自身深渊的深处//我的灵魂/是自身深渊灵魂的碎片/在母亲诞生我的那一天/带着伤口带着天国落叶的记忆/从永久以前跌入//天堂就在那边/我在阳光中裸舞献诗/劈碎所有的颜色和声音/让灵魂和灵魂的所依/相亲相爱相悖/哭笑自由//……”——《血缘之源》之《我是深渊》(节选·P254)“我们已经彻底遗忘/爱情你来自深渊的歌声告诉我/天堂和地狱毗邻//天堂之下,地狱之上/太阳永恒照耀/地球永恒地旋转//”——《血缘之源》之《爱情深渊》(P256)这首《爱情深渊》诗,写于1996年2月济南的郎茂山,32岁的诗人康桥刚刚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又就读鲁迅文学院,在她的心中,“学习”是使她走向成功的动力,也只有学习,才能让她更深刻地认识事物的本质,她别无选择。而她也真将自己逼上了绝境,置死地后生,这样做需要胆量和毅力,这本身就是自讨苦吃的差事,可她却也真是犯起了“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的犟劲,因此,她一方面写纪实文学,一方面写诗,她想写她能想到的诗和其他作品。可以说,这组《血缘之源》(12首诗)是诗人康桥生命中很重要的组诗之一,不仅成为诗集《血缘之源》之书名,而且在以后出版的诗集《飞翔,向着太阳》中重复选编,可见诗人对这组诗的偏爱。这首《爱情深渊》和那首《我是深渊》均是诗人情感纠结的例证,在这类诗中,既有情感的忧伤,又有情感的向往,诗人是在矛盾的分水岭上去感受那种“天堂之下,地狱之上”的人间,是怎样的“相亲相爱相悖”,“哭”与“笑”都在“深渊”之间,其实,谁也逃脱不了现实的奖和惩,那种世外桃园也只是梦想而已,可以想象,却不可以追逐,可以在诗中去体验,却不能在现实中去寻觅。当然,作为一位真正的诗人,认认真真做人,明明白白写诗就足够了。</p> <p class="ql-block">(三)、断想:热血的阳光与死亡的舞蹈</p><p class="ql-block"> 在诗集《血缘之源》中,长诗《向你出发》是一首很重要的诗,诗由十五部分组成,前有“序诗”,后有“尾声(或第十三月)”,中间是十二个月份,写得既规范,又有章法,诗人在“题记”中说:“烧掉所有的诗歌/向你出发/爱,是一种抵达/爱,是背离后的出发”,诗人认为,在爱的旅途上,要用一生的艰辛和毅力才能走过。坐在静夜,和月保持着歌唱的距离,人生向着未知旅途漂泊,既遥遥无期又近在咫尺,热血在阳光下渗入黑色的骨髓,死亡在掠走精神之前舞蹈成黑色的幽默,如果说死亡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形式,那么,就该在这种形式上,涂抹成神圣的色彩,那么,在这样陌生的空间,也会淡化一下恐惧,其实,灰烬的沉默,就等于死亡了,但这种沉默却也是一种成就,当一粒种子在雪下做梦时,注定了它的死亡,可种子的梦是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死亡是习惯的极限,但它一定要有一个过程,一个可以舞蹈的过程。其实,我们在长诗《向你出发》中,感觉到的则是诗人那种灵魂被遗弃的支离破碎的灼痛,流亡飘零苦涩,以及殉道者在火焰中的歌唱,如:序诗:情在旅途,那梦中的故事开放成玫瑰的过程。第一月:吟唱与啼哭,漫过永久的柔情,仿佛一切早已就序。第二月:黑夜红过血液,我的瞳孔是雪后的一缕迷信的阳光。第三月:跌倒爬起,驾驭阳光,患难的金币悦耳动听。第四月:婚礼,爱情被称作谎言,死亡充满着花香。第五月:怀抱碎片,沿路追寻,走过饥饿的狼群,走过谎言密布的沼泽。第六月:眼泪含铁,窥视许久的花朵盛开成颤抖的伤口。第七月:祈求生命之约,岁月的火焰向深层挖掘。第八月:身后的箭矢仅一步之遥,我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哭泣。第九月:记忆发酿成碱,天地一片混沌,灵魂伸出双手。第十月:达成默契,行走的日子成为寓言,婴儿啼哭,灵魂飞翔。第十一月:暗示传递,一滴泪来自生命本身的恐惧。第十二月:黑洞,堕于深谷,我所有的路将我覆盖。尾声(或第十三月):如约而至,从跋涉中醒来,经过沉默到达最后的沉默。这儿就是诗人康桥情感深处,灵魂禁区的十二个月。1995年末,诗人康桥在北京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原本她是从齐鲁走向京华进发,这次出发让她感觉到了四季之约的苦涩和人生断想的灼痛。虽然诗人康桥“以另外一种身份在同一时间/准时赶到”,但她还是“经过沉默/到达最后的沉默”,那么,诗人还能祈求什么呢?她也只能饮自身的血解渴,她必须从思想的表面出发,回到灵魂的深处。她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回家的路,回到被称为泉城的济南。在北京的日子是幸福的,但只是太短暂了,她必须回到她的灵魂属地,找到她情感的静夜和月中的麦地。她想让她那粒阳光下跳跃的沙子,试图接近沸点的血液而最终抵达爱。她相信爱注定在一个路口等她,这是心灵之约,这是命运之约。“……//一片过冬的落叶随风向西//……这是必经之路//一个声音告诉我/最初的行走/注定在爬起中跌倒//那是谁驾驭阳光/一路向前//……”——《向你出发》之《第三月》(节选·P263)“饮自身的血解渴……//岁月的火焰向深层挖掘/祈求生命之约……//生命如此脆弱/我必需在歇息之中/舒展女性的柔弱/有声有色地哭泣……//透过漫漫哭泣/我看到脚印的化石/千姿百态……//此时,你是我的劫数/在夜的肩上延伸阴谋//灵魂磨擦起火//这是最后的圣餐……//……”——《向你出发》之《第七月》(节选·P267—269)“我必须拒绝所有的诱惑/用第三只眼睛看路//……所有的记忆发酿成碱/所有的脸谱都对着太阳微笑/夜晚流泪//我熟悉周围任何一张面具下的/笑容和语言//天地一片混沌/灵魂伸出双手//谁能找到我深藏的眼睛//……”——《向你出发》之《第九月》(节选·P271—272)“雪,又一次来临//……十二月/所有的路都通向沼泽//……这是居所/白雪深处//用/我/所/有/的/路/覆/盖/我//这一夜将特别漫长//……像一片落叶飘然凛然/降到母亲的根部//哭声还给世界/箭和伤痕却是家园/唯一的气味//没有人打扰将要死去的灵魂//……”——《向你出发》之《第十二月》(节选·P275—276)我选择了诗人康桥情感驿站的春夏秋冬给你读,也是希望你能在命运注定的一个十字路口与诗人康桥不期而遇,那将是幸事,这将是生命之缘,这将是情感之源,诗人康桥“从跋涉中醒来”,劈碎自己的灵魂,并在瞬间长大,她用自己的真诚和毅力,穿过季节,站在热血奔腾的清晨断想,情在旅途那令人痴醉的驿站,她要轻装上阵,并快心“烧掉所有的诗歌/向你出发”,而“你就是爱”,为了“爱”,她可以在“背离”后出发,最终抵达她心中的“爱”,她的灵魂在吟唱和她昼夜的啼哭合谐在血液凝望的曙光里。她说,她的“眼泪流向天空”,经过黑夜,她的伤口开成美丽的花瓣,那么,谁在她的血液中舞蹈呢?她在如雨的哭泣中返青,她在祖先发黄的脚印中踩痛了她曾经遗失的灵魂,在黑夜睁开双眼,看到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但只要心中还有爱,在热血的形态中,就会有伸向天空的诗句和覆盖根部的眠曲,就会有火焰燃烧的幻梦和情感飞翔的希翼,就会有北京魏公村的“梦魇”和济南“郎茂山”的“沉思”。其实,顺着梦的暗示,诗人康桥甚至已经悟到了那“玫瑰”的“光芒”和“光芒”中的“沉默”。她从来不怀疑时间的方向,她相信她和所有的灵魂都可以在深渊之上飞翔,在守望的季节舞蹈,成为寓言并达成默契。黑夜就是她情感的海洋,她要用双手托起一个黎明,虽然,她亦知道黎明的短暂,但她还是力求成为阳光下跳跃的沙子,试图接近沸腾的血液。她知道生命如此脆弱,她必须在歇息中,舒展她女性的柔弱,呈现她女性的魅力,她也必须在死亡断想的舞蹈中进行有声有色的哭泣。那么,谁与她以丰收的名誉,在诗歌的泪水中热舞呢?自由,灵魂旋转的天轨,但绝对自由会把人引向真正的死亡,有时,旋转的天轨却能毁灭自由,甚至是一种苏醒和解脱。诗人康桥对临界对死亡的关怀是在哲学的范畴之内,她是用辩证的观点看待生与死。这就去除了一些迷信和恐惧了。那生与死的自然甚至可以超验思想而在另一种感觉中找到根据。她也力求在诗的现象中探索生命之源的奥秘和生存之本的现实,这也是这部诗集《血缘之源》的意旨所在。在这部诗集中,我们通过诗人康桥对诗歌的理解,感受到了诗人的灵魂禁区那隐匿的情感之缘之源。这在其长诗《殇向》和组诗《血缘之源》中有着充分的体现和印证,诗人康桥力图剥离那纷繁多彩的表象内容,透过喧嚣的现实,追问现代化文明的物质化氛围给人带来的强劲社会压力,她的思索以整体主义和更大想象的突破力度,比较集中地体现了她对于纯度诗歌的更高追求,并且,朝着“第一现场”的相反方向伸展,较为彻底地摆脱了写实物质性的羁绊,构勒出了一个令人陌生而想往又拍案叫绝的意象,以更大幅度的写意向着更纯粹的诗意境界迈进,形成了她平易冷峻与哲学思辩的诗歌风格,给人自觉不自觉地走向诗歌提供了殷实的理由。</p> <p class="ql-block">下篇:尘园寓言的雪朵与裸魂哭泣的飞翔</p><p class="ql-block">这部分所评论的是女诗人康桥的诗集《飞翔,向着太阳》(华艺出版社·1999年10月第1版第1次印刷·8.25印张,20万字),这是她个人诗集的第三部。当时,她已从济南空军某部军政教研室教员,转为济南空军创作室创作员了,也就是说,她从1995年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界系学习,1996年在鲁迅文学院学习毕业回到济南空军后,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从业余转为了专业,这是一个标志,是又一个征程的起点,这一步对一个执著文学创作的诗人康桥而言,真是想象之中,意料之外的飞跃,她相信自己的毅力能够战胜一切困难,这也是这部叫做《飞翔,向着太阳》这部诗集之名的由来。对她而言,那儿的确是一条光明之路,她要飞翔,向着太阳,她要在她的“尘园”呼吸着泥土的芳香,她要拟撰她梦境中的雪朵,她要用“裸魂”在感情的深处超验临界,去哭泣的第一现场感知落叶的速度;她真的想飞翔,在风筝的欲望中,展开雄鹰的翅膀。</p> <p class="ql-block">(一)、尘园:泥土的呼吸与雪朵的寓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尘园”,风中旋转的生命则是飞翔的启示,那么,谁在尘埃落定时,会启封压缩的记忆,谁来证明,那种透明的声音,源于一首诗的呼唤,那是郎茂山梦中的飞翔,当鱼成为女儿的泪滴时,诗人的灵魂已经置处在生命临界的“第一现场”了。毫不疑问,诗人是在用生命做抵押,来置换生存的质量和生活的幸福,在济宁的“太白路”,诗人康桥找到了《谁是爱情自由的播种者》,发现了《第三个白天》的秘密,并且,还在“梦”中,感觉到了《一个女子追随跳海的诗人》而去,伫在同一首诗里,她在不经意间感觉到了温暖,那种来自泥土的呼吸,就在她的身边,那么,那是她怎样的体验呢?“始祖被诱惑/此时,我眼睛明亮//眼前站定的人//你就是我的父亲,胜过情人/你就是我的情人,胜过父亲//我被唤作女人/来之于你的身体//是你骨中的骨/是你肉中的肉//与你同居/看不见羞耻//……通往心灵的路被封锁/生命树,爱情自由的播种者//……”——《梦的尘园》之《第三个白天》(P181—182)。太白楼坐落于济宁市区太白中路路北,又名太白酒楼(李白纪念馆),高15米,宽35米,占地面积4000余平方米,是唐代贺兰氏经营的酒楼,故以太白命名。楼原在任城(今济宁市)故城内,元至二十二年(公元1285年)重修,明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移至现址,1948年毁于战火,1952年重建。六年前,我曾去过一次济宁,但只是住了一宿而已,翌日就赶往日照,借住在一个别墅进行写作,在济宁的夜晚,也只是坐在一位诗友的汽车里,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太白楼就匆匆回到了宾馆,但对太白的崇敬让我在那一瞬间记住了济宁,记住了太白路和太白楼,那两层七楹歇山顶式建筑,刻在了我的心中,而诗人康桥的这首写在太白路的诗《谁是爱情自由的播种者》和《第三个白天》,让我的思绪穿超时空,来到了开元二十四年的任城,诗人康桥是“坐在幸福之中/坐在自己的温柔之中”来感受到与太白对坐的激动,那“从天而来”的不仅仅是太白,还有她自己,她说:“此时,眼前站定的人/你就是我的父亲和情人。”虽然,“通往心灵的路被封锁”,但“生命”之“树”却在“尘园”里茁壮成长,她相信李白就是诗的植种者,就是“爱情自由的播种者”,她对诗的崇爱已经达到了至极的程度了,不管是父亲,还是兄长,仰或是情人,她都可以无条件地接受那来自千年以外的约定。当然,不管“脚下生出荆棘和蒺藜”,她还要执着她的信念,直到弥留之际。与诗“同居”将是她一生的愿望,她坚信“隔着一个世纪的梦”,终于“穿过了一场大雾”,从“太白遗落的一滴酒”中“同时醒来”,醒来的是诗人,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诗人李白和当代女诗人康桥,1997年11月,年仅33岁的康桥在“太白路”的感慨,让我激动,她的诗加深了我那一夜隔着车窗匆匆的一瞥,让我终于在康桥的诗中找到了太白路上的慰藉。“寻觅远逝的光年/你,深藏黑土地的和声/深藏红太阳的交响//穿透飞瀑/谁赐与的肉身/人间的果实/包藏在坚实的壳内//大脑的沟回/血液之针/心被坠入另一个胸腔//一种独立于躯壳之外的生命/无形无质,水银一样划开空旷//咀嚼,久违的核之髓/血液之针穿透我//”——《泥土的呼唤》之《核桃》(P68)能把“核桃”写成一种命运的透视,可见诗人的寓物寓情的功底,在郎茂山麓,诗人康桥把对生命的无限热爱融入到或舒缓或急促的语言状景之中,她是用血液灌着的灵魂,来感染打动读者,诗《核桃》所呈现出来的“生命状态”,俨然一幅立体动感的画面,揭示出了世界的生生不息,这也正遵循了诗歌来源于生活而又为生活写照的原则,看遍了春夏秋冬,尝过了酸甜苦辣,体验了悲欢离合,诗人康桥的心灵空间多了些许的沉静。而“咀嚼”几乎是诗人依靠灵性涵盖了归于生命种类的哲思,把一个诗人坎坷荆棘、曲折悠长的心路历程进行完美的呈现,可以说,如果诗人康桥没有对存在的生命状态的深刻体悟,是无法完成这智慧之髓的精神升华。“诗的实质不是可以用韵律、格式一致或者对事物的抽象的倾慕,也不是可以用哀诉或者好的训诫展列出来,诗的实质是以上这些以及更多的别的事物的生命,它是在灵魂里面的。”(美·惠特曼《〈草叶集〉序言》)。惠特曼在说这段话之前,曾指出一般人的生活蕴藏着诗意,对所爱的事物具有美感,这里所说的“以上这些”就是指此而言之。“诗是一种最集中地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样式,它饱和着丰富的想象和情感,常常以直接抒情的方式来表现。”(何其芳《关于写诗和读诗》)。诗心即人心,这种灵犀之感是不言而喻的,诗是心声,不可违心而出,而且诗贵在自然,贵在坚持真理。“诗以言志,如无志可言,强学他人说话,开口即脱节。此谓言之无物,不立诫。若又不解文法变化精神措注之妙,非不达意,即成语录腐谈。是谓言之无文无序。”(清·方东树:《昭昧詹言》)。诗言志是我国文学史上对诗歌的一种较早的认识,所谓的志,就是内心的激情,也就是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毛诗序》)。在康桥的诗中,那“穿透飞瀑”、“穿透我”的则是“血液之针”,这个“针”就是“水滴石穿”的“针”,这种多层暗寓的手法,加厚了诗的层次感,也激发了读者的猎奇心,这是那些索然无味的白开水和唠叨自语的废话连篇如何也达不到的层次和品味的。在这首《核桃》诗中,诗人机智地运用了“寻觅”、“深藏”、“穿透”、“包藏”、“坠入”、“划开”、“咀嚼”等动词,对“核”进行了“髓”的“研究”,其语言的干净、意境的纯色,成为抒写心灵艺术的典范,成为情感画面杰出的描摹,这种更深层次的开拓,给诗以更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我说的“雪朵”是指本部诗集的第六辑《高原的雪朵》,而“寓言”二字是指本部诗集的第一辑《鸡的寓言》,这两辑里的诗,似乎离诗人康桥的情感区域很远,既不渗透,也不交集,但诗境的奇异让我心动,那真是一个奇异的情感疆域。“体内的血液赤玄/盘古,遗骨自生光辉//死之后生子/女娲,从盘古的右肋之上/坐起//天与地同流/女娲,九米之躯/人的头颅,蛇的身子/飞临于天地之间//一日七十之变,女娲/她的灵如同风中展开的翅膀/追随自由旷远的目光//”——《鸡的寓言》之《女娲,盘古的右肋之上坐起》(P9)“七七四十九日,泥人成活/吞食人的种子之根/情节从倒数的第二天开始//黄泥的第一活物,鸡/在泥人与泥人之间//人腿间的黄泥,黄泥的/已活之物//鸡看见人腿间物/以为是虫//遂一而啄/而吞食//隐之地,女娲听到女性之根/断裂的声音//急起驱鸡/补天女娲补人不及//分有根泥人为男/无根泥人为女//七七四十九日,女娲/口中的气息成为人的呼吸/和植物交换//”——《鸡的寓言》之《鸡,男人和女人的见证》(P15—16)“疼痛向女娲伸出手来/女人,从成熟开始/月月流血//我们腿间少物//向女娲索求/半数泥人/没有疼痛的生殖/触到生命之本//‘此物合二人共用/汝等各自觅偶拼足’//生殖成为生殖/爱情开始了寻觅/开始了繁衍//鸡,男女之私偶然的制造者/受血的咒诅/失去飞翔的翅膀//”——《鸡的寓言》之《鸡失去飞翔的翅膀》(P17)在这一辑中,诗人康桥还写了《世界,束于鸡卵一样的硬壳中》、《盘古,鸡头而龙身》、《鸡,泥土中走出来的生命》、《鸡的伙伴相继走来》、《母鸡和它所生的蛋》、《乌鸡就是白凤》、《人的诞生》、《同时从黑夜而出》、《蕴藏生命的衣壳》等诗,以个性的角度和语言开启了中国上古神话的话题。“作为一位女诗人,她的心路是很细敏的,能捕捉到一般人所未能省察的所在,并将这种发现与感受转化为诗的形象,十分自然地体现出一种细腻而动人的风格。”(著名诗人石英语)。的确,康桥是一位很有才气很有实力的军旅诗人。我们在这一辑诗中,看到了诗人另一种架构能力,她对体裁、素材的理解和梳理是独特的,她将生命本体、生存本质和生活本真及精神慰藉、精神寄托和精神境界等超越母性题的命题与诗的内涵融合在终极的关怀之中,在诗人的冥想中,生和死的界限是模糊的,欲望和邪念也在冰释。因此,诗人康桥就借助寓言来释解现实,这里的分寸把握则是重要的。对于“人”的理解,诗人推演到久远之初的远古,那神秘的时空世界。我知道,许多人知晓这个寓言,但又有多少人读过用诗的形式拟撰出来的呢?没有!那么,就来读读诗人康桥的这辑诗《鸡的寓言》吧。第六辑《高原雪朵》实际是一首长诗,分十七章总计437行。这是一首颂歌人民的好公仆孔繁森的诗,诗人认为孔繁森精神越过了所有的高峰,是高原的雪朵,纯洁的雪朵,高尚的雪朵,他的“血液和雅鲁藏布江一样/和拉萨河一样/和狮泉河一样/在藏族人民心中流淌。”孔繁森是齐鲁的骄傲,是西藏的自豪,他的骨灰,一半留在西藏,一半回了故乡,在孔繁森的身上,我们学到了鞠躬尽瘁,学到了心底无私。诗人康桥,擅长大题材、主旋律的创作,写孔繁森如此,写王延辉亦如此;写抗非典如此,写长征亦如此。在她的诗中,你可以找到向上的高度和升华的精神。她的诗让你感动,让你思索,让你喜怒哀乐…</p> <p class="ql-block">(二)、裸魂:落叶的速度与哭泣的现场</p><p class="ql-block"> 在诗人康桥的诗中,她特别强调的是“超越”的速度,就像落叶那样,别无选择的方向和别具一格的方式和独具匠心的方略。从她的冷静陈述中,我们看清了“穿越”意识的制动性的重心和速度,这也顺应了诗人康桥主观性内容在整体诗意结构中诗意诗境定位的内涵和外延,呈现出来的则是富有哲学深度的拷问和宏观指向的提升,把诗歌的唯度由生命外部的历史内容陈述导向生命内部的现实生存自我个性的部析,使诗的历史性描写具有与其自然诸多意象自然地贯通,这也正是诗人康桥之诗思想内涵的博大深远的重要原因。诗人康桥并没有回避现代生活中五光十色的时代文化景观,这种走向深度的努力,使诗人在诗的超验过程中不断地拓展诗意空间,因此,她才能笔意纵横,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她的创作领域极为丰富,从上古的寓言到现代的主旋。从精神到物质,从内心到自然,她的诗均都有所涉猎。可谓诗就是她的生活,生活就是她的诗。“裸魂,带银铃的飞马/是这样可以完整地带走/一个人的心//被自己的哭声哭倒//我,灵魂的地狱燃烧/照亮地狱,照亮地狱的深渊//狱火接近不了追求自由的灵魂//我看见,给灵魂上枷索的人/在火中苦苦煎熬//裸魂,我们肉眼看不见的神鸟/请振响你的银铃/伴我的歌声//我要为寻你而遇的众魂灵/解脱,注入使他们重新获得光明的内核/让他们在自己黑暗的灰烬中复活//”——《裸魂》之《被自己的哭声哭倒》(P88)诗人康桥对“灵魂”和“临界”的关注是情有独钟,亦可以说,待诗写到一定的高度和层次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意识和探索。她似乎很超脱地将自己分化成诸多个分子,在同一时间进行超验,当她感觉并看到“睡在死亡的翅膀上”的“自己”时,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死了就是死了。”那种坦然的面对,让人吃惊,也正因为她对生与死的大度和豁然,所以,她才敢面对“生”与“死”,从诗歌到现实,在诗歌中,她写了大量有关生与死,灵魂与意识的诗,在现实中,她更是置生与死于度外,她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奔赴抗震救灾第一线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诗人康桥与绝望对峙和抗争的态度,在诗中有着充分的体现,她以“自由灵魂”的主张宣布她的存在和地位,来昭示她生命伟大不可阻遏的永恒性,她用“穿越”意识在艺术的时空发掘出了人类不息追求的生命潜因,把历史的叹息与现实的渴望,在心灵与艺术的虚空之上衔接起来,由此,她才可以穿越灵魂的地狱和天堂,穿越情感的悲欢离合,穿越思辨的深度和理性的内涵,达到哲学观照的目标,而她“解脱”的方式,则是她让自己“在自己的黑暗的灰烬中复活”,使自己“重新获得光明的内核”。其实,“裸魂”的本身就是一种昭示,她就是想用自我剖析的方式自然地呈现,没有主观制约和客观限制的呈现。她能把自己“哭倒”的本身就足可以说明她的“自醒”和“反省”。“此时,我站在落叶的速度里/听到根的心跳//……谁在秋天的火中/深情地呼唤着叶的名字//假如时间的眼泪/能让落叶从死中醒来//……我将见证秋天的血液//”——《落叶的速度》(P73)在自己的肢体上长出自己,则是诗人康桥主观呈现的意识。长出是一种形式,长好则是其重要的内容,但一定要尊敬大自然,遵守自然的规律,否则,将会遭到自然的惩罚,就像一片树叶,它的降落速度决定了它的生存质量,离开树枝到树根,则是大树生命的又一种形式的延伸,因此,“吻着藏身的泥土”则是一种幸福,“能让落叶从死中醒来”,则是一种“呼唤”,虽然,“回到原来的枝头”是一种奢望和梦想,但作为“梦”已经被“速度”磨蚀成“血液”的见证,这儿就是“根的心跳”。的确,好诗是不张扬的,品质优秀的诗总是被淹没在一片喧嚣之中的。然而,金子就是金子,即使埋在土里也是金子,在读者进入一种生命状态的平静阅读中,那纯粹、安祥,具有高贵的光泽,会让读者心旷神怡,这是一种交负,是责任和义务,我们亦可以顺着诗人的目光和意识,去寻觅诗境中的寓意,这应该是一种享受,优秀的诗歌总能给人以多层次的心灵感悟,当我们全身心地置于诗人的诗意旋涡时,那对“生命状态”的命题和解读,会给读者深邃而理性的细腻咀嚼,而且是那种不附带任何意味的凝重诠释,读康桥的诗,与其说是诗人个性或才情的充分呈现,倒不说是诗人心怀使命的惟美写意,那种倾向让读者震撼,这在当下这个缺乏诗意的年代,显得尤其重要和难得。“不要再哭了,我的女儿/几千年了,你咸如我们的泪水/天上的母亲多么后悔/不是她不要自己的骨肉/也不是你没有和母亲在一起的权力//我的女儿,不要再哭了/你投在地上的影子/比任何生命都强大/能使天上的水透明//亲生的母亲正在忏悔/眼里含着比你更咸的泪水/你是她最心痛的血液/永远撕扯着她失去的隐私//”——《海的哭泣》(P62)这首诗写于1986年2月济南六里山,改于1998后7月济南郎茂山,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了,可是,诗人康桥还是念念不忘,这片“哭泣”的“海”,这首诗不仅让诗人感动,更让读者产生更广阔的联想,在广阔的联想中感动不已。可以说,这首诗精典得让人无可挑剔,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让人爱不释手,就像一杯海拔800米高山上的云雾茶,让人回肠荡气,回味无穷。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可以这么说,是诗人康桥独特的情感本能,创造出来一系列真挚、生动又具时代特征的诗篇。诗人康桥,在诗歌创作中善于利用意象呈示的手法来架构和营造氛围,意象是中国古代诗歌领域里的一个基本的美学范畴,中国诗论中的“意象说”是源远流长的,据说最早甚至可以上溯到春秋时期的《易·系辞上》中的“圣人立象以尽意”的卦象。即使从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篇中的“窥意象而运斤”算起,到司空图《诗品》中的“意象欲出,造化己奇”之后,意象论者层出不穷,而欧美现代派中红极一时的意象派诗人们,正是从中国古代诗歌中如获至宝地发现了意象的表现技巧,他们视“意象”为“意之象”,如英国著名诗人艾略特说:“表情达意的惟一艺术公式,就是找出‘意之象’。”欧美意象派诗人所谓的“意象”(image),实则是指诗人运用想象,他们主张把诗人自身的情绪全部隐匿在意象的背后,再通过意象暗示给读者。诗人康桥在《海的哭泣》中就是运用了“意象”中的“意象叠加”来呈示的,意象叠加就是指两个意象之间,以重叠交加的方式,相辅相成地结合在一起之后,再创造出一个不同于未叠加之前的两个原有意象的新的意象或意境,也就是说,意象叠加乃是诗歌中创造新的意象或意境的一种重要方法,是诗歌形象化的重要手段。意象叠加,本是借用西方意象派领袖人物、美国诗人埃兹拉·庞德创造出的一个术语:Super positon(意象叠加),庞德在1941年写的《旋涡主义》一文中说:“这种单意诗是一种意象叠加形式。也就是说,它是一个思想放在另一个思想之上。”也就是一个意象叠加在另一个意象之上。庞德还说,他是从中国古典诗歌中学来的。如庞德的意象叠加代表作《地铁车站》就这样地写到:“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呈现/湿漉漉的黑枝条上的许多花瓣。”诗中,把“花瓣”这一意象,经过幻化,又叠加在“面孔”这个意象上,造成一种复合的意象表现。这也是电影剧本创作中常见的“蒙太奇”结构,诗人康桥是将“咸”作为通感来进行艺术地“复合”,眼泪是一滴一滴的,如何“幻化”成“大海”呢?这个“咸”字则承担起了“桥梁”和“纽带”的作用,而“哭泣”的结果是流下了“水”,泪水是“水”,海水也是“水”,这“水”又成了通感的叠加元素,虽然写的是“海”的“哭泣”,但是却以“女儿”作为主体,而“母亲”作为“个体”,又具备了两重角色,对“上”而言,她是“女儿”,对“下”而言,她是“母亲”,在这首诗中,“哭”是中心词,“水”则成了“哭”的副产品,而这个“副产品”的“水”,又将“母亲”、“女儿”、“泪水”、“海水”紧紧地连在一起,形成了“第一现场”,活生生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这种意象的叠加替代了现场,呈现的却是“思想”,是诗人的主观意识作用在客观感觉的现实呈现,给人一种环环相扣,气脉贯注,痛快淋漓的感觉。在诗人康桥的诗中,让我们感触最深的则是诗人的自我情感的剖析,诗人敢于将自己的情感置位于阳光之下晾晒,这需要胆量,这种“裸魂”的举止,其实就是一种高尚的人格魅力,“裸魂”其实就是自我心灵的敞开,是一种真诚真意。作为诗人这应该是诗意的一种手法,但作为真正的诗人,这样做则是其做人的行为准则了,这是十分可贵的。</p> <p class="ql-block">(三)、飞翔:风筝的欲望与雄鹰的翅膀</p><p class="ql-block"> 其实,优秀的诗歌作品,总是能带给读者以多层次的心灵感悟的。诗人康桥在其诗集《飞翔,向着太阳》中所呈现的则是一种情感与理想的美学指向,而且,这种情感又被诗人赋予了一种社会意义和时代影响。当事物的外在喻指与情感的内心在瞬间相互碰撞的时刻,便在“现场”呈现的刹那就会产生出来了一个新的思想命题,并对“生命状态”这一命题进行深邃与理性的仔细咀嚼,而且,还是不附加任何指示的自然感觉的咀嚼,这就增加了命题的凝重、深邃和厚度。当诗人和读者在瞬间契合的时刻,就会在自觉不自觉中全身心地置位于奔涌的诗意之中,这儿,将是作为真正诗人和真正读者的最高境界。真正诗人的诗,是给那些真正有准备的读者的特别意义上的奉献,那种灵犀之感则是证明,一个不懂诗也不会读诗的人,是不会在诗歌里找到愉悦和美感的,就像一个懂画的人,就会在画面上找到语言,共同的语言,找到心灵的共鸣一样,而诗的主观意识和客观反映,在某种程度上会更大程度地刻化人格诗境和情感中倾听生命深沉的呼吸,倾听诗歌撞击生命的原始的本真状态。“这个日子里的蒲公英/开得感人至深/开在一个会飞的男人手里/……开在会飞的男人心里/……偎依一颗太阳花的热烈/翘首读天//……”——《又见蒲公英》(节选·P118)“……//你,雄鹰钦羡的翅膀,振荡/书写天职,尊严的航迹/剪裁七色的阳光/留一片纯净给乡野的小河/留些许轻风给飘逸的风筝//……”——《亲近家园》(节选·P120)以上这两首诗均发表于《中国空军》(1994年第4期)上,这也是她作为济空创作员的一种职责。雄鹰的理想是空军心中永恒的梦,那“携雷电与血性的桀骜”,则是“雄鹰”飞行的高度,那“万象更迭的天籁”会让“雄鹰”叱咤和书写,那是作为空军的天职和尊严,那就是她的家园,空军心灵的家园。任何诗人、作家,必须是植根在自己的土壤里,才能够生根、开花、结果,而诗人康桥的“根”,则是她雄鹰的蓝天,在这部诗集中,出现了“鸽子”、“钢枪”、“正义”、“英雄”、“冲锋”、“炮弹”、“战友”、“流血”、“硝烟”、“火光”、“白骨”、“寂静”、“苍穹”、“猛士”、“弹壳”、“焦土”、“守望”、“死亡”、“伤口”、“阵地”、“悲伤”、“哭泣”、“亲人”、“慈爱”、“长城”、“栋梁”、“祖国”、“太阳”、“民族”、“头颅”、“云雾”、“国旗”、“家园”、“敬礼”、“风筝”、“力量”、“光芒”、“红色”、“军人”、“洗礼”、“神圣”等很钢性的词素,给人以威武英姿的感觉,这也是她区别一般诗人的特别感觉,也就铸就她的意志和信心,作为军人的意志和信心,即使她写“蒲公英”也是军人眼里的“蒲公英”,那种钢性的“飞翔”,表现的则是军人的姿式和意义。诗人康桥笔下的蒲公英是等待那只鹰歇栖的“巢”,表现的是“一位飞行员的妻子”的心声,这种拟比和感觉则是别具一格的,康桥笔下的蒲公英既不是许多诗人笔下的流浪和苦难,而是军人幸福的港湾,是爱巢,但“飞翔”则是这个“爱巢”、“港湾”的共同心愿,而方向则选择了“太阳”,这是光明之旅,是一个高度,是一个永恒,不管是在郎茂山麓,还是京华,她的心一直是飞翔着,向着太阳飞翔着。的确,在诗人康桥的情感高度上,雄鹰一直是她的一种寄托情感意象,她那心的翅膀就是通过雄鹰的翅膀来幻化而成的,而且,飞翔将是她一直以来从今以后永恒的姿式,她用她的诗,证明了这一切。是的,当她面对一个年仅十九岁的英雄时,她赞美说“你,从鹰嘴里跌落的种子”就是在那年的冬天,那年冬天的“阵地”,有白色的“血”,漫溢而来,像春天的花朵,藏于神的故乡,绽满寓言的正月。十九岁的“孩子”,用英雄的身体,盛开白色的玫瑰和玫瑰的语言,这是“英雄”生命最壮美的时刻,在诗人康桥的笔下,这是一则英雄的故事:“孩子,战士们在你的名字里/冲锋陷阵,穿过阵雨般的子弹/让你的名字和血的旗帜高高飘扬”(《伤口,从鹰的嘴里跌落》节选·P109),当这首诗发表在《前卫文学》(1997年第2期)时,读者已经感觉到了诗人那“飞翔”的情怀,而她的“飞翔”也得到部队官兵和广大读者的认可,从解放军艺术学院到鲁迅文学院,她的“飞翔”轨迹给她划出一道绚丽的风采,从创作员到专业作家的华丽转身,证明了她的“飞翔”姿式的正确和“飞翔”方向的准确,她的“飞翔”行动,应该是一种启示,而她的“飞翔”实践更是诸多诗人“飞翔”的一个准则。飞翔,让她实现了“风筝”的欲望。在这部《飞翔,向着太阳》诗集中,我们更多地感受到诗人康桥作为军人的意志和信心,她用钢铁般的语言,书写着军人钢铁般的“飞翔”,在她的心空,我们感受到了尘园寓言的雪朵和裸魂哭泣的飞翔。人,是诗的主体和客体,身在部队的康桥,她更了解军人,了解军人的意志、信念、生活,他写军人,写军人的妻子,写军人的爱情和理想,写得潇洒自如,写得淋漓尽致,更大程度地展示了军人的风采。可以说,这是一部催人奋进的攀登之歌,表现出来的则是一种绵延不绝、不屈不挠的力量。此刻掩卷,让我激动不已。虽然我读到了康桥的四部诗集,但也不是她诗的全部,既不是她出版的全部,也不是她孕育的全部,在与她的通话中,她说她还要写几部长诗,只是总是感觉时间的紧张,不够用,虽然如此,她还是夜以继日地写作,写她心中的诗,写她生命的歌。在康桥的诗中,我们发现许多诗都写于郎茂山,提起“郎茂山”,我还真的有点“熟悉”,那是乙酉年四月中锂(2005年5月),我去山东,在去日照一个别墅写作之前,曾在“郎茂山”拜会了作家罗珠,后在日照又去过他的别墅再次见面,并在他的别墅拜读了他新创作的长诗《牧歌:郎茂山野兽之夜》(923行),读后,让我感动不已,我仿佛看到“郎茂山”那“世外桃园”的“田园风光”。当时,我就在日照构思了评论那首长诗的写作大纲,题为“《咏唱:纯真的呓语与写真的童话》——试评当代作家、诗人罗珠先生的长诗《牧歌:郎茂山野兽之夜》”(25700字),这篇评论共导言、正文、尾声三个部分组成,其中“正文部分”分四个方面进行论述,即:“①以假乱真:真传与真谛的真情实感;②弄假成真:真切与真实的真知灼见。③去伪存真:真迹与真品的真凭实据;④返璞归真:真相与真释的真诚互动。”这篇构思于日照,五个月后写于哈尔滨的评论,让我认识了“郎茂山”,而康桥的“郎茂山”让我再一次感受到那“诗”的纯真的呓语与写真的童话,这是我从“郎茂山”感觉到的“真”,真实的诗情诗意,当我再次在康桥的诗中读到“郎茂山”三个字时,真的格外亲切,在罗珠的“郎茂山”我读到了“真”的“牧歌”,在康桥的“郎茂山”,我亦读到了“真”的“圣歌”,郎茂山真是诗的圣地,诗人的福地。在康桥的这两部诗集中,处处显露出诗人某种向上的精神气质和飞翔的理想追求,给人以纯洁纯净的诗境,给人以更多的心灵体验,特别是她那灵活地把握生活现象和直观感受,用很清馨流畅的语言表现出来,给人以震撼。在康桥的诗中,还处处地透落出来诗人那强烈的生命意识,或咏叹高昂或低沉反思,特别是诗人对生命旅程的剖析,更让人对生命的珍惜和思考,而诗人对灵魂的“裸拷”,更是让读者崇敬,这是真正诗人的品格和品德,是真正诗人真正要走的路。当今诗坛,其纷繁杂呈现的眼花缭乱和占山为王的浮燥自封,的确是让人瞠目结舌,许多写了数以百计,甚至写了数以千计的诗人,也许仍然不为人知,这不能怪读者。可以说,衡量诗人的成就不是数量,而是质量,当然,数量也是十分重要的基础参数,但我还是特别注重质量,质量是诗人的命根子,没有了质量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么,诗的质量该如何把握呢?诗的质量标准又是什么呢?其实,高质量的诗就是让人感动的诗,让人感动的诗必须是有真情实感,那种孤芳自赏,固步自封的诗,永远不会让人感动的,那种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眼空四海的诗人,也永远写不出来的什么好诗。可以说,好诗就是心声的共鸣和书写,是诗人与读者的情感契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0年7月18日·谢幕写于夏都哈尔滨听雨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