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 梦

乍暖还寒

　　飞翔的梦想从小就有，应该是看完电影《长空比翼》后就开始了。步入人生的下半段 ，借助高耸的建筑映衬，目睹翱翔的银鹰更能释怀。站在厂区外的土坡上，望着那根直插云霄的混凝土烟囱，它像一根沉默的指针，数着年月，也数着风的方向。飞机划过天际，三道尾迹在蓝得发亮的空中缓缓散开，像谁不经意写下的诗行。小时候总觉得，那烟囱是大地向天空伸出手臂，而飞机，就是它放飞的梦——笨重的、轰鸣的，却执着地奔向远方。

两座烟囱并肩而立，像是守望多年的兄弟。它们身上刻着风雨的纹路，也刻着无数个日夜燃烧的痕迹。一架飞机低低掠过，尾迹划出一道银线，仿佛在说：我也曾从这里启程。站在这里，风从背后推着我，好像也推着儿时没能起飞的愿望。

　　西方的塔静静立在山丘之上，雕花的窗棂里藏着旧日的月光。塔顶的雕像仰着头，仿佛早已预见了天空的来客。飞机飞过时，尾迹如三根丝线，轻轻缠绕在塔尖。我曾以为梦想只属于展翅的鸟，后来才明白，有些梦是立在地上的——它们不飞，却始终望着天。就像这座塔，用石头写下一句无声的誓言：纵不能翱翔，亦不负仰望。

桥的斜拉索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竖琴的弦，被风一拨，就响起了城市的节奏。我沿着阶梯往上走，脚步踩在金属的回音里。抬头时，飞机正从桥的那一端飞过，留下两道白痕，像是给这座城写下的批注。人们说桥是连接，可我觉得它更像是伸出去的手——一边牵着现实，一边够着梦。而飞机，不过是某个夜里，有人把心事放飞了而已。

　　埃菲尔铁塔瘦削而挺拔，像一束凝固的火焰。它的骨架由千百根钢梁咬合而成，每一处铆钉都记得建造时的锤声。飞机从它头顶飞过，尾迹如一笔轻描淡写的签名。我曾在一个傍晚路过它脚下，听见风穿过结构缝隙时发出低吟，像一首老歌。那一刻我突然懂了：所谓梦想，并非一定要飞得多高，而是有没有勇气，把自己站成一道风景。

那只青铜的手稳稳托着人形，掌心向上，仿佛承接的不只是重量，还有时间本身。蓝天无垠，飞机划过，留下一道细长的白线，像一封寄往未来的信。我站在雕塑前，忽然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在被某种力量托举着——也许是爱，也许是信念，也许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期待。而飞翔，从来不是逃离大地，而是带着它的重量，去触碰更高的天空。

灰色的烟囱在晴空下显得格外干净，像一支搁在大地上的笔。飞机从它身旁掠过，两道尾迹平行展开，像是写下了一个“人”字。我盯着那字迹慢慢消散，心想：我们活着，不就是在天地间写字吗？写挣扎，写坚持，写那些说不出口的向往。烟囱不语，但它烧过的每一吨煤，都曾化作热气，悄悄托起过某个孩子的梦。

两座冷却塔静静矗立，圆柱形的身体上布满水汽凝结的纹路，像是岁月写下的密码。飞机飞过，尾迹划出两道弧线，竟与塔身的轮廓隐隐呼应。我坐在远处的长椅上，看阳光斜照在塔壁上，泛出淡淡的暖意。原来工业的冷硬里，也能长出柔软的梦。就像这尾迹，短暂却明亮，像极了我们心中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想飞，想远行，想活得更像自己。

　　桥塔的流线型轮廓切开天空，斜拉索如琴弦绷紧，奏着城市的进行曲。飞机从远处飞来，尾迹像一道省略号，停在视野尽头。我倚着栏杆，看江水缓缓流过桥下，忽然觉得，人生何尝不是一座桥？一端连着出发时的懵懂，一端指向未知的彼岸。而梦想，就是那架偶尔飞过的飞机——你看清它时，它已在天边；可它留下的痕迹，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