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症患者 3

清流

第二天中午，雅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老王不见了，只在卫生间发现了他的病号服。雅培心急如焚，赶紧请假赶去医院，路上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下午三点多，医院又打来电话，说老王自己回去了。

雅培赶到医院，发现老王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呆滞的样子。原来，老王早上八点多，趁着护士交接班，偷偷溜出了医院。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买包烟，过过烟瘾，顺便给想联系的人打个电话。

他来到附近的公园，抽了几根烟，先给二姑打了电话。聊着聊着，他问起小姑摔腿的事儿，二姑却矢口否认，说昨天还见过她，好好的。老王挂了电话，又给老马打了过去，问钱主任是不是被撞死了。老马说：“没听说啊，我听说他要去美国找他儿子正办移民呢。”

老王挂了电话，心里头突然一阵眩晕。他觉得全世界都在骗他，他想回家喝水。他打了个车，回了家。在楼道里，他碰上了张大妈，她的腿走起路来稳得很，根本不像被狗咬过。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他感到一阵眩晕，不想在这里多待。他想回医院，他要走回去。可在一个路口，他走错了方向，一直走到下午两点，他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他意识到自己走不回去了，还好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他花了半天时间才说明白他要去哪家医院。出租车司机一看，要开一个小时。老王付了车费，像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走回了病房，情况就是这样。

小两口和医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办好了出院手续是把老王劝回了家。老王一进门，就先把他俩臭骂了一顿，指着刘江的鼻子，骂他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骂完了，他也累了，吃下了几片药，便沉沉地睡下了。

老王睡下后，雅培愁眉不展地坐在沙发上，埋怨刘江：“这下可怎么办？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刘江心里也窝着火，可瞧见雅培那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他也不好发作。他琢磨着，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有了什么主意。雅培一惊，忙问：“怎么了？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刘江笑了笑，说：“刚听老爷子说，那个姓钱的正在办美国亲属移民，是不是？”雅培一头雾水：“对呀，怎么了？”刘江压低了声音，像个侦探似的：“雅培，我有个想法，咱们试试看，兴许能成。你爸也说了，老钱这人最爱投机取巧，不走正道。我猜，他办移民这么大的事，十有八九会耍小聪明，隐瞒一些重要信息。这美国移民局啊，别的可能不那么在乎，但对诚信这块儿，查得特别严。只要他敢隐瞒，就一定有破绽。你让爸把老钱的具体姓名和一些个人信息告诉我。”雅培更糊涂了：“干什么呀？”刘江卖了个关子：“有用。对了，你问爸，老钱是不是党员？”雅培想了想，答道：“是啊，他好像比爸入党还早呢。”刘江一听，满意地一挥手：“这就齐了。”

这两天雅培住在爸家，照顾他。儿子乐乐也放了暑假，白天常来看姥爷。老王倒是很喜欢乐乐，乐乐也很懂事，嘴儿也甜，这让老王的情绪好些。雅培瞅准一个老王心情好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起：“爸，刘江要老钱的一些信息，说有大用。”老王心想刘江这孩子鬼主意多，便把知道的老钱的信息都告诉了雅培，雅培又一一转告给了刘江。

没过几天，刘江果然没有让老王失望。他到了老王这里，进门就高声说：“爸！老钱移民的事情，彻底没戏了！”老王和雅培一头雾水，忙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刘江就把自己给美国大使馆写信，并在大使馆的网站上实名举报了老钱。他告诉老王：“我举报他为了移民，有可能会隐瞒党员身份。大使馆最看重诚信，如果他隐瞒，就等于欺骗了他们。大使馆说会进一步确认查证老钱的信息。估计这下，老钱的移民之路，算是彻底断了。老王听完，沉默了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要说老王这两天好转了不少，这功劳多半要记在乐乐头上。平时一个人在家，屋子里空荡荡的，现在外孙子来过暑假，他有了事儿干，整个人也精神了。他劝雅培回去：“你回去吧，让刘江一个人在家也不好。我这儿好多了，有乐乐陪着我。”雅培也惦记着刘江，但又放心不下老王。老王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要不，让乐乐在这儿住一个星期？”

乐乐一听，立刻欢快地接话：“我最愿意和姥爷一起住了，最喜欢吃姥爷做的丸子。”老王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雅培见状，索性就让乐乐住下。从此，老王每天领着乐乐遛弯，还常常去蛋糕店给他买蛋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