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摄影</div><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君乐(湖北武汉)</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出镜</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燕影(湖北武汉)</h1></div>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秋色中的爱恋🌎</span></p> 那片银杏林,在城西的山坳里。我去时,正是它们一年中最辉煌,也最易碎的时刻。 阳光穿过高而疏朗的枝桠,不再是夏天的烈酒,倒像一壶温过的、琥珀色的蜜,缓缓地、稠稠地淋下来。每一片叶子都成了半透明的金箔,被光照得脉络分明,仿佛能看见汁液最后一次,在它们身体里缓慢而庄严地巡游。风是极轻的,只偶尔路过,满树的金箔便簌簌地颤,发出一种干燥而辽阔的、碎银子般的声响。那声音不像春叶的欢唱,倒像一种低语,无数金色的耳语汇成一条静静的河,流淌在光与影的缝隙里。 她就立在那条金黄河流的中央。 一袭乳白色的长裙,简素得没有半点纹饰,棉麻的质地,软软地垂着,被风牵起一角,又柔顺地落下。在这样一片泼天盖地的、浓酽的金色里,那一点白,纯净得有些触目惊心,像宣纸上无意滴落的一滴牛奶,又像炽热梦境里,一个清凉而清晰的注脚。 她没有走动,只是微微仰着脸,望向树林尽头那片被枝叶切割得有些模糊的、瓦蓝的天。颈项的线条拉出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光,没入柔软的衣领。阳光偏爱她,有几缕恰好绕过层叠的叶影,轻轻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将她周身晕出一圈毛茸茸的、淡淡的光晕。她整个人,便也像一片会呼吸的、温润的玉,被供奉在这座金色的殿堂里。 她久久地望着,目光似乎穿过了密密的枝叶,穿过了那片虚空的蓝,落到了极远、极远的什么地方。嘴角没有笑,眼里也没有明显的愁,只是一片深潭似的静。可那静不是空无,里面仿佛沉着许多东西——是另一个人的眉眼神情?是一起听过的某段旋律?还是离别前,一句未曾说尽的叮咛? 风忽然大了一些。刹那间,万千金黄的蝴蝶挣脱了枝头,纷纷扬扬,开始了它们一生中最盛大、也最决绝的舞蹈。它们盘旋,翻飞,有的掠过她的发,有的停驻在她的裙摆,更多则无声地、绵绵地,铺满了她脚下的土地。她被这场辉煌的落雨包围着,却兀自静立,仿佛自成一座孤岛,一座被思念潮水温柔拍打的、洁白的孤岛。 我站在不远处,不敢走近,生怕脚步声会惊碎这幅画,惊扰了画中人那辽远的凝望。我猜,她思恋的,大抵是山那边、海那边,一个暂时无法触及的身影。那思恋并不苦涩,反而因这灿烂秋色的映照,生出了一层光亮亮的釉质。此刻的凝望与憧憬,本身已成了一种完成。她将满心的牵挂,托付给了穿过林间的风,托付给了这片用尽生命最后力量燃烧的、金黄的树林。她相信,风会指去叶的声响,那是她的絮语;光会映照她的白衣,那是她的明信片。 明天会怎样呢?也许归来,也许继续等待。但这已不要紧。要紧的是,在这片极致的秋光里,她如此美丽地思念着,如此宁静地憧憬着。她的爱恋,与这落叶一样,不是凋零,而是一场盛大静默的献祭,一次用金黄色记忆,对苍白时光的慷慨填充。 阳光西斜,给每片叶子,也给她的白衣,镶上了一道更温暖的金边。她终于轻轻动了一下,低下头,提起裙裾,转身,踩着厚厚的落叶,向林外走去。沙,沙,沙。那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在说:我将今日的金黄,悉数收进行囊。然后,走向你,走向那个被我们共同命名为“明天”的、发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