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竹夫的美篇

竹夫(勿聊)

思之十二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沿唐蕃古道进藏时，云絮就像铺开的锦缎，漫过天际。风动云流，我们的车便随这流动的白云，一头扎进连绵的雪山——望不尽的银峰接天，走不完的冰辙印地，从东边来的我们，像被无形的力牵引着，这是天意，好像为赴一场千年之约。车行至雅鲁藏布江沿江公路，导游忽然说，山里有处修行之地，供着位千年的小女孩，藏族人说她是绿度母的现身。“一千年前，她为西藏护佛法献身，肉身至今不腐。”他的语气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古寺藏在山褶里。转经筒在阳光下转得晶亮，寺院角落的格桑花顶着风，花瓣抖得细碎，倒像在默念经文。肉身女孩就在大殿侧的廊房里，推门便撞见一排酥油灯，花生豆大的光跳跃着，把屋里的暗影摇得轻轻晃。肉身女孩就在玻璃龛后，眉眼弯得像初升的月，分明是孩童睡颜，皮肤有些特有的高原黑，却透着穿越千年的静。导游说，这就是藏族当地人敬奉的绿度母现身，千年前以献身护佑藏教，肉身不腐，早已与这山、这寺融成一体。我不懂经文中的轮回因果，只望着她衣袂上的褶皱，仿佛能触到那穿越千年的神圣净土——充满宗教神圣感的土地。心口忽地空落落的，像被山风扫过经堂。

怀着沉甸甸的敬畏，我对着龛位再次双十合拜，转身时，一条洁白的哈达忽然从供桌边飘起，悠悠落在胸前，软得像一捧化不开的云。我慌忙抬手想取下这般圣洁的馈赠，我何德何能承受？身边传来年轻丹增喇嘛的声音，带着笑意：“缘分。”他走近，指尖带着酥油的暖香，从我手接过，在我颈间将哈达系成金刚结，结不松不紧，像句温厚的叮咛：“戴着吧，护你平安。”

我向来不涉佛事，可走出寺门时，风卷经幡猎猎如诵，胸前的哈达竟泛着微温，贴在衣襟上，像片不肯离去的云。归途中经一家铜器铺，目光骤然被角落的绿度母铜像攫住：铜像被金鎏得发亮，度母垂眸的悲悯里，藏着与寺中肉身女孩如出一辙的安宁，轻轻落进心里，把那份触动，妥帖地带回家。

如今书房窗台上，绿度母铜像总沐着阳光，衣褶里藏过春茶的芳、秋叶的黄，颈间的哈达被我叠得齐整，依旧洁白。深夜伏案抬头，望见她时，总想起雪域的风，想起丹增喇嘛说“缘分”时眼里的光。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或许缘分从不是刻意求来的，就像那片自落的哈达，这尊偶遇的铜像，在某个不期然的瞬间，轻轻叩开了心门。我依旧不懂佛理，却渐渐懂得：那份心动，无关向佛的虔诚，只是人心最本真的柔软——为千年的坚守而动容，为陌生的善意而温暖，为这份说不清的缘而存一份敬畏。

不必求成佛，心若存善，自有光来。这或许，就是那场雪域之行，最清澈的注解。

感悟：一别西藏十年了，有的念想终于变成了字，像散了许久的珠子终于串成了串。那些藏在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借着文字安稳下来。

那份莫名的心动，或许也不是“心善必成佛”，只是心被那纯粹的美好轻轻碰了一下，从此便留下了一道温柔的痕。就像高原的阳光，哪怕只照过一次，也会在记忆里，留下长久的暖。

西藏这片神圣净土，未被世俗玷污、充满宗教神圣感的土地带来所有的爱，让我永世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