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头齐耳短发,瘦小的脸上刻满岁月的风霜。杨大妈就坐在进菜场通道边的角落上,两个箩筐一杆秤,招呼着买主。“大妈,你的青菜烧得酥吗?”“啥话呀,”大妈自信地说,“今朝你吃过我的菜,明朝还要寻牢我”。</p><p class="ql-block">“杨大妈的青菜最糯了,我每天都认准她买。”一位卖菜的大妈热心地向我介绍。于是,我知道了她叫</p><p class="ql-block">杨大妈。六十开外,看起来身子骨硬朗,是个健康勤快的农妇。</p><p class="ql-block">杨大妈的青菜果真名不虚传,是那种叶青梗白被称为“矮部头”的品种。可无论外观和口味比他人更胜</p><p class="ql-block">一筹。</p><p class="ql-block">女儿爱吃,我也成了她的常客。我们间或聊聊天,我知道杨大伯是个种菜好手,在长乐桥边还留有一小块菜地。家里造起了新房,种菜卖菜权当成一种消遣。大妈挺固执,不肯让价。好在她的菜口碑好,买主也不在乎贵个角把钱的,她的菜卖得特别快。</p><p class="ql-block">这天,单位里两妯娌的婆婆突发脑溢血病故。我们前去看望,进了门,两妯娌赶紧倒茶让座,相对唏</p><p class="ql-block">嘘:“婆婆好好的,昨天还在卖菜,真想不到。”她们说:“家里条件已经很好了,但婆婆仍不肯闲着。整天忙忙碌碌的,就这样走了。”她俩很伤感,我们从没有见过她婆婆,没有感性认识。她们的丈夫忙乎着,老婆婆的遗像还没来得及挂上,不便久坐,泛泛地安慰了几句,便告辞了。</p><p class="ql-block">下班后,又到菜场,老地方不见杨大妈。我没在意,好多天过去,待我意识到久不见杨大妈,肯定是后来的事了。</p><p class="ql-block">一个下雨天,在老地方见到两妯娌的丈夫在卖菜。不,是两弟兄中的老大。因是熟人,不好意思向他买菜,转身走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告诉了同事:她说:“西六苑菜场,谁都知道杨大妈,可我丈夫卖的就是我公公种的菜呀!”</p><p class="ql-block">“什么,杨大妈!”我恍然大悟,就如小说中两个互不相干的人物最后叠加在一起。那么健康、硬朗的杨大妈竟会匆匆地走出我们的视线,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我不胜感叹。</p><p class="ql-block">一段时间了,老地方没有见到卖菜的熟人,也没有买到久违了的青菜。妯娌俩对我说:“公公年纪大</p><p class="ql-block">了,我们不让他再到菜地里去忙乎。”老公公有几个儿子,他们都有自己忙乎的工作。当然,这肯定比伺弄菜地更重要,只可惜了那碧绿的青菜,和荒芜了的菜地。</p><p class="ql-block">远离土地的人们住进了钢筋水泥的丛林,对土地的</p><p class="ql-block">感情,往往维系在生存的简单需要上。</p><p class="ql-block">由此,我常想起了杨大妈。</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