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六二年的那个冬季,我回到了魂牵梦绕的老家。那是一个充满温情与烟火气的地方,我与爷爷、奶奶、小叔住在北屋靠东头的大炕上。夜里,我和爷爷睡一头,和小叔打通腿,小叔与奶奶睡在炕的另一头。还有小姑姑,她住在北屋西头那间用高粱杆隔成的小屋里,高粱杆扎成排,两面糊上旧报纸,中间留个门,上面拉着一块布帘,简陋却也温馨。</p> <p class="ql-block"> 时光流转,春节的脚步渐渐临近。从腊月二十三起,农村便沉浸在忙碌而喜悦的氛围中。三叔赶集买回一个猪头,那可是托楼德镇屠宰场的二姐才买到的稀罕物。在那个主食都匮乏的年代,这无疑是一份难得的馈赠,也让全家人对即将到来的春节充满期待。</p> <p class="ql-block"> 三婶忙着摊煎饼,这是当地的老习俗,年前要摊够足够的煎饼,这样正月十五前就不用再开火了。摊煎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在诉说着年的味道。爷爷则专注地收拾着猪头,他用火盆掏灰的铁勾烧得通红,仔细地烙掉猪头上屠宰时未刮掉的猪毛,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年节的重视。</p> <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三,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东厢房的门上贴上了灶王爷的年画,那鲜艳的色彩和生动的图案,为老屋增添了几分喜庆。小叔特意去小学校找先生写对联,红纸黑字,写满了对新年的美好期盼。全家人都在为过年忙碌着,而我,一个懵懂的孩子,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反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于是便和一群小伙伴在街上尽情玩耍,笑声回荡在乡间的小路上。</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过年,放烟火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活动。爷爷家人口多,经济并不宽裕,除了二叔送来的二挂爆杖,小叔还自己动手做了些“敌敌芯”。他将木炭和盐压碎,用棉纸卷起来,点燃后,木炭燃烧,盐受热爆裂,燃烧的木炭被爆出一团团火星,有趣极了。这是那个年代农村孩子们过年的独特乐趣,虽然简单,却承载着满满的欢乐。</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过年,放烟火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活动。爷爷家人口多,经济并不宽裕,除了二叔送来的二挂爆杖,小叔还自己动手做了些“敌敌芯”。他将木炭和盐压碎,用棉纸卷起来,点燃后,木炭燃烧,盐受热爆裂,燃烧的木炭被爆出一团团火星,有趣极了。这是那个年代农村孩子们过年的独特乐趣,虽然简单,却承载着满满的欢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叔送的爆杖,爷爷宝贝得不行,谁也不让动。因为在我们那儿,每年三十晚上,整个家族都要举行庄重的仪式——请老祖宗回家过年。家族里的人按辈份排成一排,面向祖坟方向磕头,迎请老祖宗回家团聚。只有在这个神圣的时刻,爷爷才会拿出爆杖点燃,爆竹声在寂静的夜空响起,仿佛是在向老祖宗传递着后代的思念与敬意。年后,还要把老祖宗送回去,仪式和接的时候基本相同,充满了对祖先的敬重与怀念。</p> <p class="ql-block"> 春节的餐桌上,最令人期待的便是那煮得香喷喷的大猪头和两只鸭子。鸭子是自家养的,当煮肉的香气从东厢房飘出时,我这个已经一年多没吃肉的孩子,馋得直咽口水,满心期待着能大快朵颐一番。然而,肉煮好后,爷爷却严肃地告诉我们,要先让老祖宗享用。猪头摆在冲门的方桌中间,两边各放一只鸭子,还点上一支香,桌子旁摆着两条长橙子,谁也不许坐,生怕惊扰了老祖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正月初三晚上,送走老祖宗后,我满心以为终于可以吃肉了。三叔把猪头拆开取出骨头,可爷爷又让三叔把靠脖子肥的部分留下来炼油,剩下的肉少得可怜。家里孩子多,瞬间就把肉分光了,连猪眼珠都没剩下。而那两只鸭子,爷爷也没让吃,说是要用它炖萝卜。虽然没能尽情吃肉,但那份对传统习俗的坚守,却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p> <p class="ql-block"> 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没几天学校开学了。那是村里办的学校,只有两个班,一年级和二年级,一间教室,一个老师。我们半天上课,半天自习,开启了在老家的新生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老家的春节已成为记忆深处最温暖的珍藏。那些年节里的忙碌与欢笑,那些对祖先的敬重与对传统的传承,都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牵挂,无论时光如何变迁,那份浓浓的乡情与年味,永远不会消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