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文/李风仪(平川)</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与中医的结缘其实很早。六十年代后期就经常看父亲给别人把脉、开方、取药。不过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何谓中医,只是有人来看病,我便是在一旁看热闹的玩童。要是从那时走近中医,如今大概也许能像王君琪、王宗堂那样,出一本两本有关中医的论著呢。其实,最初对中医的概念只是中草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推拿、按摩、针灸等等,都是中医看病治疗的手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1年,父亲被公社选中,到卫生院给病人取药(那时也叫抓药)。从那时起,直到我六七岁上小学时,父亲仍然在取药。记得公社卫生院的药房是一间二十几平米的平房,里头还有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套房,我跟父亲就住在套房内。套房内只一张单人床,父亲加了一页板,我跟父亲就挤在一起睡。白天他抓药,我上学。放了学,医院才是我玩的天地。记得药房里有一个缸,高七八十公分,经常盖得严严实实,我一直不知道缸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有一天,父亲说有一样药要蜜炙,好像是甘草。父亲打开了那个缸,我当时站在缸边看里面的东西还得踮起脚,才能看到缸底下面并不多的东西,这东西就是炙药的蜂蜜。记得那时的蜂蜜怎么那么硬,手都挖不动。父亲在缸里放着一个铲子,用铲子才能铲起蜂蜜。父亲铲了一些拿到灶上加工去了,给了我一小块,我吃了,那个甜啊,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不过,从那次起,那个缸说实话我的眼睛从没离开过,就是上学去了,只要想起那个甜的感觉,缸就从脑海里跳出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现在回想起来,炙药材,大概就是我最初接触到的中医炮制药材的手段,也算是最初知道的有关中医的概念吧。不过,在我一生的经历中,中医就像那些经历中的一两个人生故事,终究是人生记忆里的一点点小浪花。真正吸引我的一直是不能忘记的那个缸里装着的蜂蜜。从我知道缸里装的是蜂蜜后,我就经常趁着父亲不在药房时用铲子铲一点,偷着吃。说实话,过去盖得严严实实的缸从此再没盖好过。要知道日子久了,既是每次偷一点点,时间长了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的东西在一天天减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多次,我想改变这种偷吃的坏毛病,生怕时间长了被父亲发现了斥责,但那个年代,缺少吃糖感觉的农村孩子,真难拒绝那个甜蜜的诱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父亲经过自己的努力,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夫,有了自己的诊室,那药房最终被别人管理。但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父亲有了自己独立的宿舍,住宿宽畅了许多,我和父亲单独支了床,不再挤一张床了。倒是药房里的那个装着蜂蜜的缸,成了我日思夜想的念头。有时我痴痴的看药房时,父亲见了还会训斥我还想偷吃蜂蜜的事。不过,父亲还是很了解我的感受的,见我那样,便抚摸着我的头说:“过不了几天,你三舅爷就会拿着一瓶蜂蜜来看我们,因为你三舅爷家养的蜜蜂很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成了大夫之后,断了我偷吃蜂蜜的路,但每天可以看到找父亲扎针的病人。儿童总是好奇心特强,病人走了,父亲收起他的针包忙别的事情去了,我便会偷偷打开父亲的针包,把那些长的、短的、细的、粗的针都看一遍,有时也学父亲在手上试一试,一试,那个疼,立刻就会让我把针放回原处。原来,扎针也会疼痛,我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那么能忍。我只记得父亲给人扎上针之后,在针后的螺丝状处用指夹扣一扣,问病人疼不疼,胀不胀,麻不麻?病人没有过大的反应,不像我,一扎就疼得受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基层医院的大夫,并不是只打打针,开开药就能独当一面的,也并不是中西医独立行事的。基层医院里的大夫,其实要打针、输液、开方、针灸、清创、包扎等样样都要能拿下,才可独当一面,有时甚至还要能做一些像原来计划生育时代的结扎、切除阑尾等小手术,并能做好,才算得上是一个全能的大夫。这一点,我的父亲做到了,他老人家在退休之前的几年间,就是医院里能打针输液,可开中药方剂,会针灸,懂清创包扎,甚至能做结扎、切除阑尾手术的全职大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直希望我们弟兄能有一个可接他班的人,我上学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为什么中医的博大精深,也不为西医的直接了当,只想圆父亲的梦接父亲的班。不料,天不做美,参加高考时,报的浙江医科大学,因考分不够与从医失之交臂,未能实现救死扶伤的心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几天看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的征文启示,心想,我与中医药文化还真没什么源缘,甚至根本不懂。但我的父亲是个大夫,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点皮毛之外的零星术语。况且,自己原来也有这样的梦想,所以,冒昧地也写了一点关于中医药学故事的文字,希望没有亵渎神奇的中医药学,就权当是由蜂蜜引起的诱惑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医药学,宏可百病能治,微能细调生理,阴阳五行、虚寒,法至推拿、针灸、膏丸。只一个百草厅,能汁、能粉、能贴、能体内推用,其博大精深之处,常人能驾驭的能有几何?况门外人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写这些文字,另一个原因就是怀念我去世的父亲,以及他老人家这辈子对治病救人的专注和对中医药学的热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并不是医学院出来的专业人士,虽说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但是父亲求学时一直是出类拔萃的尖子学生,父亲的老师很器重他,甚至连我也被认做干孙子。我父亲在世时经常给我讲的扁鹊、张仲景、华佗、李时珍的故事至今铭记于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一个认真、谦虚、好问的学者。记得父亲在医院时,几乎所有的大夫都是父亲的师傅,常常有人来看病,父亲首先申请他先看,他看过之后,他的师傅再看,然后说出各自的诊断结果。出现差异,他的师傅就要从脉象、表面症状以及问诊结果,来分析父亲诊断的不足之处。久而久之,经过长达六七年的总结积累,最终父亲成了医院里病人最多,处方量最大的大夫。找他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到后来,病人一到医院就只找我父亲,假如父亲出诊或有事不在,病人往往丢下一句“大夫不在”就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乡村医院的大夫看病,望、闻、问、切是手段,把脉是关键。不像现在医院里有各种仪器,大夫开一个条子去找相关仪器去查,大夫几乎不用自己诊断,全凭仪器检查的结果定论。那时的乡村医院,除了一个胸透机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仪器,大夫全凭几十年的经验和把脉、听诊、触摸等手段判断,而且还相当准确。记得父亲诊断后的病人,被父亲打发到县医院检查去的人,几乎全准确无误地应验了父亲的诊断。所以送到县医院去检查,实际是乡医院不具备治疗此病的条件,其次是验证一下自己凭经验检查的结果。实际上打发走的病人,父亲不止一次的希望他检查的不准确,希望还是不难治的病,但常常是准确无误地应验了父亲的检查结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一辈子为人低调,但命运不济,虽胸怀宽广,为人慈爱,却一辈子没有改变得了他“赤脚医生”的身份。但这并没有改变他老人家在子女们以及乡亲们心中的伟岸形象。相反,乡亲们在他去世时留下的一句话:“掌王家走了一位大家都不希望走的人!”这句话既肯了父亲在乡亲们心中的地位,也给子女们心中树立了他老人家的伟岸形象。父亲用医学奠定了他的人格魅力,做为子女们也因此而骄傲有这样一位众人难舍的父亲,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甜。这种甜蜜陪伴我们成长,就像父亲永远看着我们成长一样。从这个意义上讲,父亲就是我们心目中的蜜,做为子女,父亲的音容笑貌永远如蜜一样是我们难忘的痴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把取药、炙药看作是初触中医,那么,父亲后来的实践就是对中医的完美运用。一个人一生默默无闻地工作、奉献,走了能引起众人的不舍,也是值得骄傲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离世关闭了我中医世界的门,从此我是游走在中医门外的流浪汉。但我相信,也许有一天,博大精深的中医药还会在我的余生之年,伸出援手,用她高深莫测的手段再一次让我感受人生甜蜜的诱惑,于细微中给我生命的力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完全相信,只要有生命存在,中医药学就会是永远济世的良方。</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王君琪,男,汉族,本科,中医内科副主任医师;退休前在白银市中心医院从事中医内科临床工作,白银市、甘肃省、全国基层名中医,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创新筋膜学会会员,甘肃省中医药学会民间中医专委会副主任委员,甘肃省全科医师协会委员,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入选《中国中医药年鉴》2024(总42卷);分别担任白银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白银市平川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业余喜好文字、旅行及在大自然中感悟人生、感慨生活,身体力行践行健康、环保、低碳生活;现在故乡威戎镇开设“静宁县王君琪中医诊所”以悬壶济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