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欧北非印象（一）‍高迪的巴塞罗那

呦呦鹿鸣

　　巴塞罗那，这个濒临地中海的西班牙第二大城市，它的灵魂是属于高迪的。

安东尼奥·高迪，西班牙著名建筑师，塑性建筑流派的代表人物，其作品以自然主义曲线和奇幻造型闻名，被誉为“建筑疯子”。他的设计融合了哥特式、新艺术运动等风格，共有7项作品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这个天才的设计师，把他的灵感泼洒到巴塞罗那一栋栋建筑中，怪异，奇幻，超凡脱俗，却成就了巴塞罗那在世界建筑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

“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这是高迪惊世骇俗的名言，其实，曲线也属于不是上帝的高迪。

于是，有了圣家族大教堂，有了米拉之家和巴特罗之家，有了奎尔公园……高迪从动植物、地质形态中汲取灵感，用他优美柔和的曲线，形成独一无二的建筑语言，铸造了巴塞罗那的灵魂，也矗立起自己在这个西班牙城市高不可攀的形象。

可惜的是，1926年6月10日，72岁高龄的高迪在巴塞罗那参加有轨电车通车典礼时被撞倒，因衣着简朴被误认为乞丐，送医后不治身亡，一颗巨星由此陨落。

　　高迪最著名的作品便是直到今天还未完工的圣家族大教堂。

这座教堂始建于1882年，高迪于1883年接手主持工程，天才的加入让圣家堂融合各类建筑风格，成为巴塞罗那的地标性建筑。高迪将自己晚年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教堂的建设中，但直至高迪去世，教堂仅建成整个工程的四分之一。以后教堂时建时停，原计划在高迪去世一百周年完工也因新冠疫情影响而延误工期，到底什么时候峻工尚不得而知。

但一项伟大的建筑绝不会因为尚未完成而减少艺术魅力，圣家堂是唯一一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的半成品项目。

　　走近圣家堂，面前耸立的是一片仿佛由石材构筑的奇幻森林，灰白色的外墙由于阳光的照射染上淡淡的金色，如石笋般的高塔参差不齐地节节攀升，直刺蓝天。教堂的三个立面是这部“石头圣经”的核心篇章 ，用精美繁复的雕塑讲述着圣经的故事：诞生立面是高迪亲自指导完成的，雕刻着密集的动植物形象，洋溢着生命的欢愉与细腻；受难立面则以粗犷凌厉的线条生动刻画了从最后的晚餐到耶酥被钉十字架的各幕场景，显得沉重而庄严；而尚未完全建成的荣耀立面主要象征耶酥的升天、最后的审判以及永恒的荣耀。即便是对圣经一无所知的人，站在这精致的雕塑前，也会被它讲述的故事所震撼，被它高超的艺术魅力所折服。仰头望去，高170米代表基督耶酥的中心塔直插云端，不由你不敬畏宗教的神圣和尊严。

　　然而，圣家堂真正的灵魂，在你踏入其内部的一刹那才轰然绽放。外部是石头的狂想曲，内部却是一片光的森林。高迪将巨大的石柱设计成树木枝干的形态，它们支撑起高达六十米的穹顶，并在顶端分叉，形成一片奇幻的“石林”天顶。阳光透过色彩斑斓的马赛克玻璃窗洒入，光影斑驳，随着时间流动，变幻出橘红、碧蓝、翠绿的光晕。

置身其中，恍若来到一个五彩缤纷的仙境，这是光与影的大制作，是神圣的宗教与本真的自然的大融合。与传统教堂烛光摇曳、庄严肃穆不同，这里轻松欢快、明媚开朗，就象一个阳光灿烂、鲜花盛开的公园。徜徉其中，更多是感受到宗教的亲切与温暖，大自然的自由和美好。即便是耶酥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像，由于橙黄的光线熏染，六边形的绢伞笼罩，也显得神圣而潇洒，让人看到救赎和希望。下午4点时分，阳光从彩绘玻璃窗中射进，投射到穹顶，竟是一朵朵盛开的太阳花。这是高迪精心设计的光与影的互动，是人类智慧与自然融合的天才创造。

　　告别圣家堂，我们走进暮色中的奎尔公园。这是一个失败的房产项目，富商奎尔的初衷是在城西北荒野处筹建高级住宅区，但因地处偏远而无人问津，高迪却在这里找到了肆意游戏的场所。他像儿童玩积木一样，用瓷砖碎片、玻璃碎片和粗糙的石块，把这里搭建成一个别具特色的华丽的公园。这里有高迪居住过二十多年的粉色小屋，有高迪设计的马赛克雕塑蜥蜴喷泉和糖果屋，有如洞穴式的廊柱，有86根多立克式石柱支撑的百柱厅，有世界上最长的蛇形长椅。长椅围绕希腊式剧场而建，全长约110米，像一条巨蛇蜿蜒盘旋，表面由彩色碎瓷片拼贴出瑰丽图案，色彩斑斓且充满童趣。坐在如波浪般起伏的长椅上俯瞰巴塞罗那，远处的地中海波光粼粼，雄伟的圣家堂尖顶森森，近处的糖果屋和蜥蜴喷泉色彩浓烈，恍然童话世界。高迪曾说：“艺术必须出自大自然，因为大自然已为人们创造出最独特美丽的造型。”高迪天马行空般仿效大自然，用最简单廉价的碎片打造出既功能齐全、又美观独特的梦幻世界。

　　米拉之家是高迪创作的又一奇迹。这是一处私人住宅，由白色的石材砌外墙，扭曲回绕的铁条和铁板构成阳台栏杆，有点像非洲原住民洞穴式的住所，又有点像寄生虫的巢穴。整座住宅正面如熔岩构成的波浪，曲线优美，蜿蜒流畅，几乎完全避免使用直线和直角，充分体现了高迪重用曲线的理念。最令人震撼的是屋顶，它的30多根窗囱和通风塔被高迪艺术化处理后，变成了身披盔甲的士兵和神秘的守护神，形成一个超现实的景观阳台。同样是废弃的铁皮铁块，在高迪手中却变废为宝，创作出不同凡响的空间艺术，这是高迪献给曲线、献给自然的又一超世之作。

　　被誉为巴塞罗那三件套的除了圣家堂、米拉之家以外还有巴特罗之家，它的灵感来源于圣乔治屠龙的神话传说。高迪将传说中的故事物化到建筑的每一个细节：龙骨造型的楼梯栏杆，象征龙麟的屋顶，匕首形状的烟囱，以及用彩色陶瓷片拼贴出的恶龙故事立面。尤其是它的阳台，正面看像面具骷髅，像眼镜蛇的眼睛，侧面看则像一朵朵向日葵花，叫人惊叹不已。整栋楼色彩艳丽，以蓝为主色调，呈现出海底龙宫的独特氛围。

　　高迪确实是一个怪才，他不落窠𦥑，不䧟俗套，天马行空，特立独行；他也确实是一个天才，自然界的一切，从天空到海洋，从动物到植物，从神话到传说，他都能在作品中精彩呈现。他化腐朽为神奇，破碎的残砖碎瓷，废弃的铁条铁板，都成了他的创作素材，并打造出独一无二的艺术精品。无论是圣家堂的雕塑和光影艺术，还是米拉之家全曲线塑造出的起伏波动、巴特罗之家用建筑讲述的梦幻童话，无一不是匠心独运、超凡脱俗。巴塞罗那由于拥有高迪而韵味无穷，这是高迪的巴塞罗那，是除了足球还有高迪的建筑艺术的美丽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