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诗词长,几重岁月深

憩赵琴英

<p class="ql-block">一卷诗词长,几重岁月深</p><p class="ql-block"> 得玉萍姐手书长卷,晨光里徐徐展开时,满纸墨香氤氲,恰似一段沉静温润的旧时光,无声漫过指间。那字迹,是她以耄耋之年的手,一笔一画酿出的;而我立在“奔七”的门槛上,读着,忽然觉出这薄薄一卷的重量——它不仅是笔墨,更是一段生命对另一段生命的温柔致意,是岁月长河里,两份热爱相遇相知的见证。</p><p class="ql-block">与玉萍姐的缘分,始于墨香与丹青。先是女子书画院里匆匆一晤的雅致侧影,后又在老年大学仇官友先生的书法高研班上,因共同的敬畏与笨拙而熟络起来。课堂之上,我们皆是白发学子,悬腕提笔,在横竖撇捺间重新学步。宣纸是最公平的,它能滤去尘世所有的身份与过往,只留下最本真的专注与气韵。我看她伏案,脊背微弓,神情却如老僧入定,笔下的线条便渐渐有了风骨,有了呼吸,那是几十年人生阅历沉潜涵养出的从容。所谓“胸有成竹,挥洒自如”,大抵便是如此——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生命内蕴的自然流露。她退休前是运城电视台的资深编辑,那打磨过无数文稿的功底,此刻化作墨里的筋脉,字间的气韵,使她的书画作品总带着一分清峻的文气,如诗如乐。</p><p class="ql-block"> 若说书画是她的本功,是静水深流,那么她拥抱新事物的热忱,则更像一股奔涌不息的活泉。记得初涉美篇、剪映这些新玩意儿,我不过因玩摄影略知皮毛,竟成了领她“入门”的人。如今想来,那份“引领”何其浅薄,真正动人的,是她眼中那份纯粹如孩童般的光亮。一位年届耄耋的长者,毫无迟疑地扎进数字的洪流,学着裁剪画面,搭配音乐,编排文字。那不仅是学习,更像一场对时间壁垒的、优雅而固执的突围。不久,她制作的篇章便青出于蓝:用词精准如她昔日审稿,内容详实而不失雅趣,更难得那份将书画之静美与动态影像、音乐糅合的匠心。她的“美篇”,点击率颇高,成了一个温暖的文化小站。后来,她竟利用平台的出书功能,将自己的心血结晶,真真切切地印成了一本可以摩挲、可以馈赠的书。这份行动力,令我感佩,也令我汗颜。我曾多少次兴起“整理成册”的念头,将散落的书画、摄影、零碎文章收拢,最终却总让它们消散在“再等等”的明日复明日里。玉萍姐用她的书,轻轻告诉我:完成,永远比完美更接近意义。</p><p class="ql-block"> 这一卷诗词,她赠我,是情谊,更似一种无言的砥砺。我忽然懂得,我们这一代人,承前启后,在传统与现代的峡谷间架桥。我们从纸笔书信的年代走来,又踉跄着跑进光影交织的数字旷野。玉萍姐的身影,恰恰立在那个最动人的交汇点上:她一手紧握着毛笔,让千年的墨韵在腕底复活;一手却熟练地滑动着屏幕,让创造以最新的形式传播、留存。她身上没有所谓的“代沟”,只有对“美”与“表达”始终不渝的忠诚。这长卷上的诗词,是古人的;书写的方式,是古老的;但赋予它此刻意义,并将这份情谊传递到我手中的,却是一颗既古典又无比鲜活、既苍老又永远年轻的心。</p><p class="ql-block"> 我小心地将长卷重新卷起,以红绳系好。它不是一件被观赏的藏品,而是一面镜子,照见我所来之路,也映出我将去之方。玉萍姐在耄耋之年,仍能以如此饱满的热情,完成学习、创造、整理、成书这一整个生命的闭环。那么,我呢?我的那本“书”,无论是虚拟的还是实体的,或许也该有个确凿的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窗外日光流转,长卷静卧案头。那里头藏的,不只是诗词,更有一份经过岁月淬炼的、关于如何老去,如何热爱,如何将每一段时光都活成创作的答案。这份赠予,何其厚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