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

子兮

来到多年前居住过的地方，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条一条的街巷，苍老的青砖地，连扫街的人都仿佛还是从前那一位——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把落叶拢到墙角。



家家大门紧闭着，看不见院内的光阴。我俯身从门缝望进去，只瞥见一角闲置的旧凳、半丛疏于打理的花草。可耳边却隐约响起欢笑声，脆生生的，忽远忽近，像是从很深的岁月里渗出来的。



走在这条既陌生又熟悉的巷子里，时光忽然松动了。石板路把我的脚步带回到那些年——那时候我们也总是匆匆的。



清晨推着自行车出门，车铃响得清脆；傍晚回来时，炊烟正从各家屋顶升起。我们总觉得日子很长，长到可以做许多梦，完成许多事。在那些窄窄的屋檐下，我们谈论未来，像谈论一件伸手就可触及的衣裳。



而现在，我慢慢走着，不再需要赶往哪里。阳光斜斜地铺在砖面上，温暖而安静。我才忽然懂得，从前的“忙碌”本身，就是一种富足——那种被生活填满、被明天召唤的富足。



风轻轻穿过巷子，拂过墙头枯草。我停下脚步，在某扇旧门前站了很久。终于没有叩响它，只是静静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电视的声响——那是别人的现在了。



转身离开时，忽然觉得踏实。有些地方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替我们留住了某一段自己。不必走进去，只要知道它还在那里，一如从前，就足够了。



巷口的老槐树又高了些。我抬头望了望它伸展的枝桠，像忽然认出了一位沉默的故人。它见过我奔跑的模样，也见得了我今日缓步的归来。



这样，就好。





图文作者：子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