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从“气喘吁吁的蒸汽机车”想到的

周健（老粥）

　　视频里，那老旧的蒸汽机车正吃力地爬着坡。黑烟从烟囱里一股股地喷出，像是要耗尽最后气力的喘息。车轮与铁轨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整个车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在坡道上停滞。这让我想起静静卧在铁路公园里的那台蒸汽机车——它曾经多么威风凛凛，汽笛一响，山川震动，如今却只能安静地躺在废弃的铁轨上，供游人偶尔凭吊。

而视频里这台还在挣扎前行的机车，多像如今的我啊！

都说退休是人生的黄金时代，可以游山玩水，颐养天年。我的退休金确实让不少人们羡慕，可我现在是“带薪上岗”哦！这“薪水”买不来感恩，买不来和颜悦色，反倒让我在儿孙面前愈发小心翼翼了。

年轻时多畅快啊。说话有分量，做事能决断。如今呢？人前人后依然被尊一声“某总”，可一回到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便悄然转换了角色——一个自带薪水的保姆。腰酸背痛地忙完一天，还要笑呵呵地回应那句“享受天伦之乐”。这“乐”里，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欢愉，有多少是不得不为的隐忍？

都知道蒸汽机车终究是要被淘汰的。内燃机、电动机，动车，高铁，一代比一代高效，一代比一代光鲜。它们不会理解为什么老家伙爬个坡都如此费力，不会懂得那一声声汽笛里藏着的骄傲与倔强。就像年轻人不会理解，为什么我们这代人明明可以清闲，却偏被“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所羁绊。

因为我们这列火车，习惯了负重前行。铁轨铺到哪儿，我们就得开到哪儿。年轻时为国家，为集体；年老了为子女，为孙辈。这条轨道仿佛早已铺就好，由不得你我选择方向，只能一路向前，直到某天彻底“熄火”。

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宿命——明知道时代已经翻过了蒸汽机车的篇章，却依然要在个人的轨道上，完成最后一段爬坡。不是为了谁的喝彩，甚至不是为了谁的感念，只是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熟悉的、前进的方式。

直到某天，汽笛声彻底消失在风里。那时，大概就都“消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