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暖冬·悟见心声】儿时的雪

大庆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昵称: 大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美篇号: 657795</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鬓发间悄然滋生的霜白,总在某个落雨的清晨提醒我岁月的重量。可每当寒潮过境,天气预报里出现那个久违的"雪"字时,记忆便会瞬间穿越回五十载光阴,落在故乡那方飘着初雪的天井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的初雪总带着几分羞怯,先是细碎的雪沫在灰蓝色天幕里试探,像谁抖落了装糖霜的筛子。我总爱扒着斑驳的木窗棂张望,鼻尖在结着冰花的玻璃上呵出小小的雾团,直到第一片完整的雪花悠悠旋落——那是六瓣的精灵,在穿堂风里跳着蹩脚的华尔兹,刚吻上我的掌心就化作一滴微凉的泪。母亲总说"瑞雪兆丰年",可在我们这群孩子眼里,雪从不是庄稼的棉被,而是老天爷撒下的糖,是冬日里最盛大的节日请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雪下得紧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被揉皱的宣纸。青砖黛瓦的老院盖上厚厚的棉絮,连平日里凶巴巴的老槐树也换上蓬松的白袍,枝头还挂着几个冻红的柿子,像雪地里点燃的小灯笼。我总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溜到院子中央站定,张开双臂仰面向天。冰凉的雪花落在睫毛上、钻进衣领里,融化的雪水顺着脖颈滑进棉袄,激得人打个寒颤却舍不得动弹。直到母亲拿着扫帚出来嗔怪,我才发现自己的羊角辫早已挂满霜花,棉鞋里积着半指深的雪,活像个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糯米团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难忘是雪霁初晴的清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满世界的白晃得人睁不开眼。屋檐垂着晶莹的冰凌,像谁挂了一帘水晶帘子;晒谷场变成了无垠的雪原,印着麻雀蹦跳的小脚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我们这群孩子踩着"嘎吱嘎吱"的鼓点在雪地里疯跑,脚印叠着脚印,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表哥总爱滚一个比他还高的雪人,用煤球做眼睛,红萝卜做鼻子,最后还要给雪人戴上爷爷的旧毡帽,惹得大人们笑弯了腰。而我最喜欢和邻家姐姐堆雪城堡,把偷藏的糖果埋在雪下做宝藏,直到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给雪城堡镀上金边,才恋恋不舍地回家,棉手套里还攥着半块冻硬的麦芽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像把钝刀,慢慢磨去了许多记忆的棱角,却磨不掉雪中的那些瞬间。如今站在城市的落地窗前看雪,雪花落在柏油路上转眼就化作黑泥,再也寻不到"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意。偶尔在超市看到包装精美的圣诞雪景球,摇一摇也能落下细碎的"雪花",可那塑料的雪景里,没有冻红的鼻尖,没有"嘎吱嘎吱"的足音,更没有母亲在雪地里唤我回家的温柔嗓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日整理旧物,翻出一双磨破了底的小红棉鞋,鞋帮上还沾着点点褐色的雪渍。忽然想起那年雪夜,我发着高烧,父亲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卫生院赶,积雪没到他的膝盖,棉鞋踩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伏在父亲温暖的背上,看雪花在煤油灯的光晕里飞舞,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轻轻摇晃,像睡在一个柔软的雪梦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来有些雪,落在地上会融化,落在心里却永远不会消融。它们凝结成记忆的冰晶,藏在岁月的褶皱里,每当寒风乍起,便化作鬓角的霜白,化作梦里"嘎吱嘎吱"的足音,提醒我那些被雪覆盖的时光,曾怎样温柔地拥抱过我的童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