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金柳绚烂

韦凤年

傍晚的陶然亭，总藏着些不期而遇的惊喜。沿湖而行，不觉放慢脚步——那一排排垂柳竟都染成了灿灿的金黄。斜阳穿过柳梢，每片叶子都镀着光，整片柳帘成了流动的金色瀑布。风起时，万千金丝绦随风轻扬，在碧蓝的湖面上投下碎金般摇曳的影子。

这些柳树原是园子的老居民。建园时种下的柳苗，如今已长成合抱之木。六七十年的光阴在年轮里沉淀，让这些柳树成了陶然亭另一番风景，是始终生长着的、呼吸着的生命。

四季在此处挥洒不同的笔墨：春来时柳芽初绽，是水墨画里那抹若有若无的鹅黄；盛夏柳浪闻莺，浓荫如盖，绿得酣畅淋漓；而今秋意深浓，这满树金黄既不是枯萎的前奏，也不是衰败的象征，而是一种极致的绚烂——每片叶子都在告别前奋力燃烧，将生命最后的能量化作这耀眼的光芒。待到寒冬，褪尽铅华的柳枝又会变成千万条金丝，在澄澈的空气中勾勒出疏朗的线条。

最妙的是，湖水如镜，倒映着柳的婀娜，这般景致，分明是古典园林最经典的“万柳拂金”场景，这是深秋独有的金色调。

夕阳渐沉，金柳愈发璀璨。这金色是温润的、厚重的，像陈年的蜜，又像贮藏的阳光。它提醒着每一位匆匆路过的人：美从来不在远方，就在这寻常的公园里，在这转瞬即逝的季节里。若得闲暇，真该来陶然亭走走，赴一场与金色柳树的约会——在冬天来临之前，收藏这最后一抹秋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