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不住的青春——《少女之心》

冬日暖阳

<p class="ql-block">1974年的冬天,我缩在宿舍的床角,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晃动,像极了心跳的影子。那晚,我第一次读到《少女之心》,纸页已经发黄,字迹歪歪斜斜,却烫得我指尖发颤。那时我们不敢谈爱,更不敢谈性,因为这些东西等同犯罪。</p><p class="ql-block">那时的青春,像被锁在铁盒里的火柴,不容许擦出火花。《少女之心》中曼娜和少华的故事,如今听起来荒唐得就像笑话——他们相信拥抱竟会怀孕,所以约会前用止痛膏贴住肚脐眼,生怕一不小心出事。可笑吗?可那个年代的我们谁不是这样?</p><p class="ql-block">书是手抄的,为了不被发现,有人把封皮换成《毛选》,红塑料皮一裹,巡查的工宣队就看不出破绽;还有人用复写纸抄,一次能抄好多份儿,抄的手指肿痛,也不停歇。那年头,传抄这样一本书,像在雷区里撒下花籽,明知可能炸死,还是忍不住想看它开一次花。</p><p class="ql-block">去年春天,我在朋友圈放了张老照片——一本泛黄的手抄本,边角卷起,字迹已经模糊。留言中有问:“这是不是最早的‘小黄书’?”我看后,摇摇头。后来她私信我,说她用繁体字抄完了全文,还拍了视频发在平台上,配文是:“我奶奶那代人,用命在谈恋爱。”我猜这姑娘后来一定查阅了资料并且读懂了“她”</p><p class="ql-block">有文人骂它粗鄙,说它根本算不上文学。可文学一定要精致吗?在所有人都昏睡的年代,它睁开眼说出了真心话。它没有修辞,可每一笔都是血丝拉出的线;它不懂结构,可近乎疯狂的地下传播,本身就是最惊心动魄的叙事。比起那些端坐在书斋里写出“人性、哲学”的大作,它更像野地里的草,虽然不美,但烧不尽、踩不死。它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书,更像是一块伤疤。翻开会疼,可不翻开,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曾流过多少血。”</p><p class="ql-block">最近,我在手机上看到有人把《少女之心》做成电子手账,配老式收音机的背景音,一页一页翻。在中学课堂里,老师正坦然讲授避孕知识,学生举手提问,互动中的笑声干净而清亮。这画面,像一场迟到的和解。那本曾让人坐牢的手抄本,如今成了历史课的参考资料。我常想,如果当年的抄写者能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在某个深夜里,终于敢把油灯捻亮一点?</p><p class="ql-block">青春总会找到出口,哪怕被堵住一百次,但第一百零一次,它也要从裂缝里钻出来,那怕带着伤,也一定要发出火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