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至福州旅游记（一）

衡洪茂

今年花甲，悄逢慈母西游。妻便与我福州旅行。30日晚广元火车站，在导游小姐有条不紊的组织下，一行20余人登上了“成都→福州”的列车。多年未乘绿皮，但是下铺，也还舒适便利。夜色渐浓，站台上人影交错，列车静静停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绿龙，只等一声号令便穿山越岭而去。我攥着那张Z390次的车票，发车时间20:22，09车厢18号下铺——这串数字仿佛成了通往远方的密语。

火车缓缓启动，站台的灯光一盏盏掠过车窗，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与远去的站台交织成画。那列绿皮车披着黄边条纹，在夜色中显得沉稳而亲切。前方，是未曾踏足的南方山水。铁轨延伸向黑暗深处，也把我的心事一节节运往远方。

卧铺车厢里，我和妻子坐在下铺，行李安顿妥当，她忽然抬手比了个“嘘”，笑意藏在眼角，仿佛我们正偷偷开启一场逃离日常的私奔。

车厢安静得只听见车轮与铁轨的轻吟。这狭小的空间，竟也盛得下欢笑与松弛。原来，哪怕只是短暂同行，也能在飞驰的夜里，共享片刻欢欣。与侄女同行，我们看着她长大，她带着我们旅行，人生就是如此轮回，一辈传一辈的亲情！

黑夜从窗外溜走，阳光透过玻璃醒了我的美梦。不知觉已经跨过秦岭进入了江汉平原。熟悉的名词，陌生的地方从记忆的深处浮现。“汉中、安康、襄阳、武昌、南昌……”，我透过窗外在飞驰而过的山川河流中去寻觅三国的故事，近代八一的军旗，多想驻足去探寻。但愿有一日在武汉三镇上去观赏大江东去的豪迈，体验古人登黄鹤楼的忧思，东湖樱花的浪漫！

清晨停靠安康站，电子屏亮着“安康站 5”，我望着窗外，这名字多好——安康，平安康泰。母亲若在，定会念叨：“出门在外，只求安康。”

天光大亮，列车掠过一座大桥，长江在桥下缓缓流淌，如一条银带系在大地腰间。田地里稻茬未清，金黄的坡地一路向南铺展，季节的痕迹就这样在窗外流动。北方的秋是萧瑟，南方的秋却是丰饶的延续。我忽然明白，行走，不只是为了抵达，更是为了看见——那些被日常遮蔽的风景，和藏在风景里的时光。

一片水域静静躺在田野边，倒映着彩叶纷飞的树影。桥横跨远方，像一道连接此岸与彼岸的弧线。秋天在这里不只是凋零，更是斑斓的谢幕。我靠在窗边，看这流动的画卷，忽然觉得，母亲的离去，或许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同行——她活在我看世界的目光里。

山恋起伏，隧道幽幽，福州，我来了，闽江，我到了！

夜幕降临，福州的灯火次第亮起，高楼在夜色中勾勒出璀璨的轮廓，街道上人影穿梭，霓虹如河。我们寻了一家小店，初尝“捞化”——一碗热腾腾的汤，蛤蜊、鱿鱼、豆腐、青菜挤在一处，看似大杂烩，却鲜得直透心底。她笑着说：“这味道，热闹得很。”是啊，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杂乱中有滋味，喧嚣里藏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