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作品:No19 也说都江堰

祖孙俩散文集

本文在《沐溪散文》发表 <p class="ql-block">  我站在都江堰的岸上,听水声如雷贯耳,看江流奔涌不息。这水,不是静默的河,而是活着的命脉,是千年来未曾停歇的呼吸。它从雪山走来,穿过峡谷,跃过石梁,在李冰父子的手掌间被驯服,却又在驯服中爆发出最旺盛的生命。</p> 都江堰鸟瞰图 <p class="ql-block">  早年读史,总以为长城是最能代表中国人意志的工程——那蜿蜒万里的墙垣,像一条盘踞大地的龙,用血肉堆砌,以悲壮铸魂。可当我真正站在这里,才明白,比骄傲更动人的,是智慧;比防御更重要的,是滋养。长城挡住了外敌,却挡不住时间的侵蚀;而都江堰没有一寸砖石为墙,却以无形之法,让川西平原岁岁丰稔,百姓安居。</p> 都江堰水系图 <p class="ql-block">  它的伟大不在巍峨,而在精准;不在震慑,而在延续。没有闸门,却能分洪导流;没有堤坝高筑,却可旱涝双防。六字诀“深淘滩,低作堰”,说得轻巧,却是对自然法则最谦卑又最自信的领悟。这不是征服,是对话;不是对抗,是共舞。水流在此既被约束,又被尊重。你看那宝瓶口,切开玉垒山的一道缝隙,仿佛天地间一声清响,自此岷江不再肆虐,转而化为千万条细流,织成蜀地锦绣。</p> 都江堰水之锦江穿越成都 <p class="ql-block">  我曾见过海水,浩渺无边,茫如烟云,叫人忘了它是水。也见过湖泊,静卧如镜,倒映天光,温柔得近乎虚幻。可都江堰的水不同,它知道自己为何而奔,为谁而流。股股叠叠,争先恐后,却又有章有法,前后呼应,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奔赴各自的田野与沟渠。偶有激浪翻腾,似要挣脱束缚,咆哮几声,旋即又被那古老的规制轻轻按住,重新归于秩序。这并非压制,而是一种更高的自由——在规则中成就功用,在使命里实现奔放。</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都江堰水之细流在杜甫草堂静静淌过</span></p> <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为什么余秋雨说:“要看水,万不可忘了都江堰。”这里的水,不只是自然的水,更是文化的水、精神的水。它承载着一个民族对生存的思考,对天道的敬畏,对功利之外永恒价值的坚守。两千多年过去,李冰的身影早已消逝在历史尘烟中,可他的精魂还在江底流淌,在每一粒被灌溉的稻谷里,在每一声农夫清晨的吆喝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都江堰水如乡间母亲的乳汁,哺育着川西平原。</span></p> <p class="ql-block">  我蹲下身,掬起一捧水,凉意直透掌心。这水,曾流过三国的锦官城,润过杜甫草堂的竹叶,也担当过抗日战争的粮仓。它不曾言语,却见证了太多兴衰;它默默前行,却支撑了一个文明的绵延不断。</p> <p class="ql-block">  江水轰鸣,如诉如歌。我想,这就是最好的遗言——不必刻碑,无需立传,只要这水还在流,中华大地上就永远有人懂得什么叫“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只要这堰不塌,就会有人记得,真正的伟大,从来不是喧嚣的胜利,而是无声的奉献,是千年不竭的流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