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裹五指山

蓝天白云-昱明

图/文/蓝天白云-昱明

美篇号：5479721

雪裹五指山

清晨是被雪光撞醒的。帘缝里漏进来的白太亮，揉着眼睛拉开窗，鹤岗的冬已沉在无边的银白里——楼檐叠着雪，树顶覆着雪，连楼下那排老榆树，都裹成了插在天地间的玉簪。心里忽然漫开软乎乎的欢喜，套上厚棉服，往五指山公园去。

下楼时雪还在飘，是极细的绒絮，沾在睫毛上凉丝丝的。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像咬开冻梨时的脆响，裹着冷冽的清甜往鼻腔里钻。街边的路灯杆裹了层薄雪，像糖霜裹着的麦芽糖，连平日里灰扑扑的公交站牌，都落了雪的温柔，字缝里的白，让“鹤岗”两个字都软了下来。

远远就看见五指山公园的牌楼。蓝底金字的匾额上覆着雪，飞檐翘角沾着白绒，朱红的柱脚落了半指厚的雪，像从古画里浸出来的景。我站在牌楼下仰头，一片雪恰好落在唇上，化得快，只留一点凉，惹得我弯着眼睛笑——这冬的见面礼，倒怪精巧的。

进园的刹那，先撞进眼里的是雾凇林。每根枝桠都裹着晶亮的霜花，从粗干到细梢，层层叠叠的白里透着凉意，像把整个冬天的月光都揉碎了缠在枝上。阳光斜斜漫过来，雾凇的光晃得人眼热，我伸手碰了碰最矮的那枝，霜屑“簌簌”落，落在手心里化得快，凉得我缩手，又忍不住再碰一下，惹得雪沫子沾了满袖口。

沿着雪路往里走，路面的雪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我的棉鞋印嵌进去，和旁人的叠在一起，像生活里那些不经意的温柔撞了个满怀。路边的矮丛裹着雪，圆滚滚的像棉花糖，我蹲下来捏了把雪，凉得指尖发红，却舍不得丢，搓成颗小小的雪球，放在石桌上——等下一个人来，看见这颗雪，该也会笑吧。

往深处走，是覆雪的山林。远处的坡地铺着白绒毯，林子里的树都裹着雾凇，风过的时候，雪沫子飘起来，像碎星落在肩头。我踩着雪往山腰的亭子去，鞋边的雪挤出来，沾得裤脚白了半截，像跟着我走的云絮。亭子里的石凳凉，我垫了张纸巾坐下，哈出的白气裹着雪粒，飘到亭外的林子里。忽然听见“扑棱”一声，一只麻雀落在亭檐上，抖落一捧雪砸在我手背上，它歪头看我，黑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而后扇着翅膀飞进林里，留下一串细碎的响。

我趴在亭栏上看雪。林子里的静是软的，裹着雪的轻，裹着风的柔，连平日里压在心上的琐碎，都被这雪埋住了。想起小时候在雪地里打滚，棉服沾得透湿，回家被妈妈骂，却攥着冻红的手笑；如今踩着同样的雪，快乐还是一样的滚烫——原来冬从不会老，只是我们忘了蹲下来，接一片雪的凉。

日头往西边沉的时候，雪停了。天边浸着淡橘色的光，落在雪地上，把白染成暖融融的金。我往园外走，袖口沾的雪化了又冻，发梢的白绒也没拍落，兜里还揣着片完整的冰碴——是刚才在林子里捡的，像片凝固的星。

出牌楼的时候回头望，五指山公园浸在雪色里，像个裹着白绒的拥抱。这一趟没带相机，没拍一张照，可雪的凉、雾凇的亮、麻雀抖落的雪，都落在了心里。鹤岗的冬，从不是冷的，是裹着雪的甜，是藏在白里的暖，是我踩过的每一步“咯吱”里，都裹着的、实实在在的快乐。

晚风裹着雪的余味吹过来，我裹紧围巾往家走，脚步轻得像踩在云里——今天的快乐，是五指山的雪，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