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坝的幸福光景

田园牧歌

猛虎坝的幸福光景

星期六早上，我们夫妻带上岳父和姨姐，驱车前往永仁县猛虎乡幸福里社区，拜访久已未见的表妹。

日历已经翻到十一月底，108国道两旁的群山依然身披绿装。冬风肆意穿行于山野之间，信手点染，浅黄与灿黄便在辽阔的褶皱里悄然生根。苍郁的森林里，浓绿松枝间点缀着几星黄叶，虽然少了层林尽染的壮美，却添了些许层次感。夹杂着泥土和松脂芬芳的空气灌进车窗，车轮每滚动一圈，我胸口那股积郁已久的浊气，似乎就随之消散一分。

独行猛虎坝上，1929年，云南省主席龙云动员数千人修建的简易机场，只余两排残破的夯土瓦房，在夕阳里诉说着沧桑。田野里，油菜花冬行春令，开得泼泼洒洒；绿油油的草莓苗贴着田垄蔓延，叶缝里藏着一颗颗红玛瑙似的精灵，怯生生缀在藤蔓间；大棚里的蓝莓藤攀着柱子，负势竞上，互相轩邈，花团锦簇里坠着串串小指头大的果粒，满是丰收的甜香。板栗树的叶子卷着细碎的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金黄。踩在落叶上，“嘁喳嘁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大地在低声絮语。我的影子随着脚步移动，整个人仿佛浸在一场温柔的梦境，心头满是安宁与惬意。

村里忙着大兴土木，那片约莫三亩的老宅院正在褪去旧颜，焕发新生。仿古的房舍四檐高挑，飞翘的檐角带着几分古意；木柱黛瓦的门楼，古朴中透着庄严；合抱的古树虬曲苍劲，皴裂的枝干镌刻着岁月痕迹；泥土夯筑，青瓦覆顶的烤烟房，如碉楼般静静矗立在院墙边。土墙夹道的陋巷里，不时飘落几张枯叶，墙头攀着的瓜藤仍泛着绿意，在冬日的阳光里，默默诉说着生命的顽强。

幸福水库静卧村中沟谷。倚在库区架空栈道上，碧蓝的天空中泛着鱼肚白，澄澈的湖水倒映天光，浸泡着房屋和草木的影子，几只鹅跳下水，红掌划动清波，搅碎斜阳碎金，驮着初冬晚风游向草丛。

循着小道拐进村里，走进表妹家。院坝里，芒果树、桂圆树像撑开的巨伞，挡住了炽热的阳光；柴火整齐地码在围墙边，杂物堆在货架上，鸡鸭在围栏里追逐觅食。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

重修后的厨房能摆下三张桌子。窗明墙净，水槽、橱柜、抽油烟机、天燃气，一应俱全，彻底告别了烟熏火燎的生活。

有人笑言，云南人的“穷”，是吃出来的。表妹一家热情地忙前忙后：柴火灶上，天麻老鸽汤冒着浓香，清炖羊肉携着松风草露的野味直往鼻子里钻，猪蹄在奶白色的汤中浮沉；天燃气舔抵着黝黑的锅底，莹白如玉的蜂蛹被热油炸得金黄；电磁炉上，井水遇上青菜，一瞬染成人间烟火的浅褐。

窗外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屋内杯觥交错，笑语欢声。过去的苦，今日的甜，未来的憧憬，都消逝在杯底。村中围墙上写的“有一种幸福，叫生活在猛虎。”和民间谚语“亲戚越走越亲，朋友越走越近。”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真切。

“哥哥饿……”饥渴的公鸡啼鸣，撕开了黎明的黑暗。朝阳刚刚跃过山梁，洒下万千彩线，在大地上织出壮丽的锦缎，我们沐浴着晨光，踏上归程。车窗外山影绵延，猛虎坝的烟火与笑语，成了心底最暖的那抹乡愁。